王昀道,“四姑娘送先生貼身之物已經很不合禮規,先生不怪罪,四姑娘往後莫要做此讓人誤解的事情。”
雪濃一愣,她身旁流月解釋道,“二公子不知道,首輔大人於我家姑娘有救命之恩。”
她把雪濃在觀裡生病,求了沈宴秋才有大夫治的事說出來,至於那副護膝,原本也是要說溫子麟不要的,但被雪濃眼神暗示,才沒說出來,這也不是好話,若不小心順嘴傳到外頭,不知要引起多少非議,沈宴秋臉上也得無光,為著他的臉麵,這事也不能說。
可是護膝終究不是他物,這解釋再有理,王昀心裡還是存著疑,他對雪濃道,“我本不知此事,既然知道了,回頭會同伯父伯母說明,四姑娘暫留觀裡,貴府不久就會來接四姑娘。”
他要說明什麼,雪濃也猜不到,她也沒多信他說的,周氏夫婦把她丟在這裡,呆久了,就覺得也挺好,但她很明白,那是她在這裡不愁吃喝,有下人服侍,再煩憂,也不必為生計煩憂,可這些也是侯府給的,一旦哪天侯府把這些都收回去,就是真正的遺棄,既成的事實,還要怎麼說明呢?
可沒兩天果然如他所說的,永昌侯府來人接她回去,時間匆促的她都來不及跟柳氏道彆。
等回府了,立下見周氏,周氏一改在白雲觀時的溫情,隻是不冷不熱的告訴她,王家遣了人來府上,想先同她定親,親事若定下了,就算公之於眾,她和王昀是必然會成婚的。
這種事該是家中長輩做主,可王家不同,王昀的父親叔伯都不在了,王家隻有王家老夫人和孫氏這兩個婦孺長輩,王昀才能自作主張。
雪濃心裡是歡喜的,從知道自己會嫁王昀開始,她就在期盼這天來,隻要定下了,便不擔心有變故,能夠不被丟棄,擺脫侯府而順利嫁進王家,實在是夢寐以求。
周氏看著雪濃麵上的羞態,當真如鯁在喉,原先是想先和孫氏說定,讓王昀和溫雲珠的親事落成,可沒想到是王家老夫人派了人來要定雪濃,那王昀娶誰,竟是他家老夫人說了算,要說也是這孫氏沒用,連個臥床的老東西都治不了。
周氏一麵氣,一麵又想到其他,打發了雪濃走,暗暗使了彩秀去把流月找來,一番盤問,便是喜不自禁,沒想到雪濃這丫頭看起來木訥,倒挺會來事兒,還知道給沈首輔送貼身戴的護膝,沈首輔竟還收下了,這要是沒貓膩,都難說清。
周氏當晚和溫德毓一通商議,轉頭又叫了雪濃來正院,這回她又和顏悅色起來,“你跟王昀的親事,是我和你父親私下議定的,我們也沒問過你的意見,如今我想著你也是大人了,總該問問你的想法,你若不情願,我與你父親也不會逼你。”
雪濃沒有看她,隻點頭。
周氏眼下一沉,這丫頭原來心還在王昀身上,那跟沈首輔那事就有些迷糊了,總不能吃著碗裡望著鍋裡,周氏瞧著她的神情,一頓試探。
“你父親早就聽說你在白雲觀受了沈首輔的幫忙,咱們家也是詩書禮儀之家,他早已備了薄禮送去沈家感謝,倒是收了,但也還是覺得慢待了,我想著你同王昀若定親,這定親宴,免不得要請沈首輔,這事該他們王家的辦,可王家畢竟家底單薄,是請不起沈首輔的,不若我們家幫襯著辦了這定親宴,也不能讓那樣的大人給輕看了。”
她心想都已說了沈宴秋,若雪濃有這心思,定然會糾結,可雪濃仍是點頭,說遵從他們的意思。
這下周氏自己都疑惑,莫不是雪濃和沈首輔沒那層曖昧,那就麻煩了,思量過便覺得問雪濃這些都是蠢的,兩家結親,還得看娶妻的那家願不願,遞話來的也不是王昀,她是見過的,王昀和珠兒相處甚好,她不愁這個,最重要的還得摸清楚沈首輔對這丫頭是什麼意思。
她沒再問其他,放雪濃走了。
隔日她請了孫氏過來,與她商議,這定親宴想宣平侯府來辦,但孫氏沒同意,王家想自己辦這定親宴,把周氏氣的不輕,都窮成那樣了,還要這骨氣撐著,想讓沈宴秋來宣平侯府這條路行不通,便隻能另尋辦法了。
因上巳節將近,隔一日國子監放了三天假,溫子麟歸家。
府裡一派歡喜,雪濃的小院仍是冷清,晚飯時,正院派了人來請她過去吃飯。
除了逢年過節需要的應付,雪濃已經很久沒有跟正院的人坐在一起吃飯,她找了個由頭推掉,掐著飯後的時辰,才去正院請安,隻是她運氣向來不好,正院東廂房這裡還是很熱鬨歡快。
丫鬟們在陪溫雲珠踢蹴鞠,她像隻小蝴蝶在丫鬟中穿來穿去,咯咯的笑著,臉上沁著晶瑩的汗珠,甚是鮮活討喜。
雪濃進來時,王昀和溫子麟站在一起,兩人都在看院中溫雲珠玩鬨,溫雲珠一腳將蹴鞠踢到王昀這邊,王昀撿起了蹴鞠沒有還給溫雲珠,舉起來不讓溫雲珠夠著,溫雲珠直跺腳,纏著他叫哥哥,他才發慈悲還了球。
熟絡的太過親昵,有眼睛的都看到。
雪濃隻往王昀身上掃過一眼,立時收回目光。
他們也看見她了,溫雲珠立刻撇撇嘴,衝王昀做鬼臉,才拿著蹴鞠去玩,王昀和溫子麟下了台階,轉身往西廂房去,是實打實的避嫌。
雪濃一抿唇,進房中就見周氏在看禮單,身邊還圍坐了幾個妯娌,都在說著請客的事,雪濃坐了會兒便要走,周氏才抽空告知她,龍鳳胎的生辰宴緊要,又是溫雲珠的及笄宴,所以得先辦他們的事,等他們生辰後,再讓王家來辦她和王昀的定親宴,這次生辰宴,她也是要足了臉麵,托王昀給沈家遞請柬,請他們賞臉來府裡做客,也是為沈宴秋在白雲觀搭救雪濃而感謝。
雪濃知道這隻是借口,邀沈家來龍鳳胎的生辰宴上才是周氏想要的,沈家人若來,龍鳳胎這場生辰宴將會被京中各家豔羨。
雪濃出了正院便卸下一身氣力,回屋熄燈歇下,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閃過許多人,一時是周氏談及沈宴秋時的得意,一時是溫子麟的冷漠,再是溫雲珠與王昀的打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