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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娘在疼痛中徐徐清醒,入目是一片青色紗帳,鼻息間是淡淡沉香氣息。
她這是又躺在了謝九霄的臥房內。
耳邊忽傳來外頭幾道刻意放低了聲的話語。那嗓音她極熟悉,是平日總愛穿青衣的遠公子和方才在衙門審案的謝九霄。
遠遊:“柳姑娘沒事兒吧?”
謝九霄:“嗯”
遠遊:“曾茂死了?”
謝九霄:“嗯。”
“嘖,勞煩您老人家把嘴帶上同我說。”遠遊嫌棄道,“聽聞昨夜一場大火燒光了曾宅,曾員外與其夫人小妾全被一把火燒死,隻賬本冊子好端端留著,還是崔發拾來的,你難道不覺這其中有古怪?”
“不覺得。”
啞娘聽了片刻,撐著身子想坐起,使錯了力,胸口一陣刺痛襲來,疼到又躺倒在床榻,發出不大不小的響動,剛好被外間兩人察覺,兩人說話聲猝然停下。
啞娘捂著胸口躺在床上,從青紗帳外隱約看到一高大人影走來。
紗帳被拉開,這才看清還未換下緋色官袍的謝九霄。
一雙清冷的眸子在她身上四處打量了一會兒,後又轉到她被冷汗浸濕的臉上。
“還痛?”
啞娘垂下眸,搖頭。
怎能不痛,她一呼一吸間,都牽引著胸口的痛楚。
一覺醒來,簡直比方才撞上去還要痛,胸口定是有淤青了。
隻是傷在這樣尷尬人的地方,叫她一個女兒家怎好意思向一個什麼關係都沒有的男子提及。
謝九霄見她眼神躲閃,心下了然。
轉身到桌前拿了從歸刻處研磨好消腫化瘀的膏子,遞到她眼前。
“早晚各一次。”
說罷,轉身離開,徒留啞娘看著他的背影。
他的話比往日少太多,讓啞娘實在摸不準他是不是在生氣。
難道氣到連話也不想再同她多說幾句。
外間遠遊的話音又傳來,他剛喊了聲謝九,就好似被人拖著走出了外間,嚎喪聲漸遠。
室內又恢複一貫的冷清。
啞娘握著手中的藥膏子,看了許久,緩緩吐了口濁氣。
又試探著用手撐在床架上,磨蹭著下床,尋著一靠窗處坐下。
日頭未落,屋內還亮算堂。
啞娘解了束腰帶子,褪下外頭衣裙,隻著單單薄薄的裡衣,輕輕剝開胸前領口去瞧。
果真是青了大片,越往下那淤青愈重,變作紫紅。
啞娘深深吸了口氣,用這傷換李小姐一命,也算值了。
她實在不懂,生命何其寶貴,為什麼李小姐卻不知珍惜。
愛一個人,難道就是要把自己的命與一個男子的命捆束起來,才算深愛。
這樣可怕東西,為什麼世人還總愛去沾惹。
她是萬萬不想要的,也不會去期待有男子會為了她舍棄性命。
聽著外頭再沒了聲響,啞娘寬下心,連裡衣一齊褪掉,免得將膏子沾在衣裳上,難洗的很。
啞娘拿指尖輕挑了一點,慢吞吞地塗。心裡還想著今日的種種,沉思良久。
外頭忽的又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啞娘大意未察覺。
待她將身前抹完,轉頭欲探衣裳,卻被身後一隻大手勾起衣裙丟出。
意識到身後有人,且那人不知站了多久。
啞娘身子僵了,頭皮一陣發麻,胳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不必回頭看,她也知道身後那人是誰,旁人哪裡敢闖進內室半步。
啞娘捂著胸口背對他,不敢輕易有動作,以免將身前全部與他看去。
“把藥膏拿來。”
謝九霄沉到啞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