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顧允直,我為何要惱你?”那姑娘眼底浮出一縷疑惑。

“我昨兒讓你一個人走了,沒回鬆思院。”顧長晉低低地道:“惱我了嗎?”

聽他這麼一說,那姑娘好似想起來了什麼。

昨兒在書房,她畫著畫,他伏案寫呈文。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忽然停下,端著茶盞靠在窗邊看她。

眉眼十分難得地綴了點笑意。

二人對視的刹那,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極快,跟揣了隻蹦躂個沒完的兔子似的。

那個瞬間,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她了?

可快回到鬆思院時,也不知為何,他眉眼忽又冷下,跟著安嬤嬤去了六邈堂,就好似在書房的一切都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幻覺。

惱嗎?

“當然惱了,顧允直。”容舒抿著唇,緩緩道:“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她“以為”了兩聲,可那句“你喜歡上我”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以為什麼?”顧長晉烏沉的眸子一瞬不錯地盯著她,“容昭昭,你以為什麼?”

這姑娘卻不肯再說了,小嘴一抿,隻睜著眼看他。

他也不追問,從她懷裡抽出月兒枕,抓著她的手貼向他臉頰,道:“容昭昭,掐。”

小姑娘在怔楞一瞬後,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瞪圓了眼道:“我為何要掐你?”

“解氣。”顧長晉再次捉住她的手,“以後你惱我了,就掐我解氣。”

這次容舒沒再掙脫他的手,還真輕掐了下他的臉,問道:“你,不疼嗎?”

“不疼。”男人彎起唇角,“記著,夢裡的顧允直是不會疼的,你惱他了就欺負他。”

這話一落,他立時便覺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

小姑娘當真是下了狠手掐他,掐了一下還不滿足,又接連掐了幾下,直把他臉頰掐出一道道紅痕。

她盯著他被掐紅的臉,好奇問道:“真不會疼?”

男人笑了聲,淡“嗯”了聲,想說“不疼”,隻這兩個字還未說出口,眼前的場景忽又變了。

依舊是那屋子,依舊是那張拔步床。

石榴花開的幔帳被溜進屋裡的風掀起一角,滿室馨香。

她紅著眼,泛著淚光同他道:“你知道一個人的喜歡都是有時限的嗎?顧允直,我會不喜歡你,總有一日,我會不再喜歡你。”

顧長晉喉頭泛苦,想說“不許”,可話出了口,卻隻是一聲苦澀的:“再等等,容昭昭,再等等。”

他將她抱入懷裡,想跟她說,等他坐上那個位置,等那些想要致他於死地的人都不在了。那時,他會光明正大地喜歡她,愛她,給她他的所有。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顧長晉將頭埋在她肩側,雙臂微微用力,想就這般抱她抱一輩子。

隻軟玉溫香才將將入懷,忽又有一道聲音闖了進來。

“主子,出事了!內城那裡出事了!”

出事?

哪裡出事?

顧長晉緊緊摟著懷裡的姑娘,他還有話未說,他還不能醒。

“主子,容姑娘就在城內!”

營帳裡,常吉幾乎要急出滿嘴燎泡來。

方才得到消息時,椎雲已經帶著人往內城去了,離開時讓他叫醒主子。

常吉顧慮顧長晉的傷,本是遲疑不決的。

椎雲見狀,一斂往常吊兒郎當的神色,對他道:“主子有多看重容姑娘你難

道不知?快去把主子叫醒!”

常吉這才急匆匆入了營帳。

隻軟塌上的男人仿佛昏迷了一般,不管常吉怎麼叫,始終不睜眼。

常吉咬咬牙,正要離開。

卻也在這時,一隻手橫劈過來,緊緊扣住他手腕。

顧長晉霍地掀開眼,啞著聲問道:“內城出何事了?”

常吉眉眼一喜,忙道:“有一批海寇喬裝成的大胤百姓,悄悄去了內城,那些人帶了火藥和火器!”

這話一落,顧長晉原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撐起身便匆匆往外去,甚至顧不上披上軟甲。

“請楓娘子過來,隨我一同進城!”

此時的內城依舊是一片平靜。

容舒這些日子都是好幾個地方來回跑。

好些在中元夜來不及躲入內城的百姓這幾日俱都陸陸續續跑了回來。

這些受傷的百姓通常會先送去城隍廟,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後,若是傷勢不重,便送回家去,若是傷勢重,便送到專門的醫館治療。

容舒這會正領著人將新到的一批傷藥往城隍廟運去,快到城門時,迎麵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這是路拾義帶著衙役們在巡邏,防止有海寇悄悄上岸,跑到城內作亂。

四方島的海寇這次帶來的武器格外精良,幾乎是人手一把火銃,隔得老遠都能要人命。

似路拾義這些衙差捕頭,好歹還帶著佩刀,勉強有一博之力。

但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手無寸雞之力的普通百姓,平日裡能拿來傍身的大抵就一把菜刀。若真有海寇殺進來內城,凡身□□哪兒抵擋得住那些火銃?

是以沿著城牆巡邏是一刻都不能少。

前世因著布防不及時,數千名海寇上了岸,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不知多少百姓喪了命。

之後顧長晉帶著兩千兵丁,與無數揚州老百姓一起聯手殺敵,方將那群海寇趕出內城。

是以中元節那夜,容舒早早便同七信他們說了,城門這處的盯防一刻都鬆懈不得。

路拾義也因此忙得很。

他為人慣來講義氣,不管是衙門裡的衙差,還是辭英巷裡的武夫,甚至是旮旯地裡的地痞混混都願意聽他一句。

眼下這些人正是巡城的主力軍。

容舒已經兩三日不曾見過路拾義了,聽見那陣熟悉的銅鑼聲,忙提裙走了過去,喊了聲:“拾義叔。”

路拾義這段時間忙得連胡子都沒得時間刮,滿臉胡茬的,瞧見容舒來,忙將銅鑼遞給一邊的衙差,道:“你帶弟兄們去喝口茶潤潤嗓子。”

那衙差忙吆喝一聲,領著一隊巡城的人走了。

容舒身後停著兩輛裝滿傷藥的木輪車,小姑娘掀開其中一輛木車蓋著的草垛,取出個牛皮水囊,笑吟吟道:“仙草堂用餘杭的菊花熬出來的消暑湯,拾義叔快喝。”

路拾義也不同她客氣,接過那水囊大抿了幾口。

喝完消暑湯,他往容舒身後看了眼,道:“今兒張媽媽沒有隨你來?”

容舒搖頭,道:“我讓張媽媽跟著江管家這些老仆回去沈家的祖屋了。”

中元節那夜,容舒特地將張媽媽留在畫舫,本是想著讓郭姨還有拾義叔好生問問話的。

那夜張媽媽醉倒是醉了,隻路拾義還未來得及問話,便被匆忙跑回來的容舒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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