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瀛洲(八)(2 / 2)

秦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對了,不怪他沒告訴你,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事啊。”

秦舟心情頗好地把陣法破了,還將人家本源裝進一塊靈石裡,隨手扔進了須彌戒中。困陣此時,離被氣暈過去隻差一線。

從他掉下來,到做完這一切,不過幾息時間,龐大靈壓還死死壓製著修士們識海,讓他們憤怒而無力。

群英會本就是為小輩交流而準備舞台,如今宴席,除了主辦秦過和中途亂入君漸書以外,幾乎都是修真界後起之秀。若非如此,秦舟還真不敢在這麼眾目睽睽之下,將困陣損了一頓,又拿了人家本源玩。

外麵有人趁亂喊了一聲:“秦舟來了!”

提醒了在場反應慢人,如此大陣仗,怕是那個要殺他們人來了。修士們摩拳擦掌,準備頂著靈壓攻進去。

君漸書看了看角落窺探水晶,覺得這人有可能是在報幕。

他剛這樣想著,就聽見了秦舟聲音:“這是給我報幕呢?”

秦舟有了餘力傳音過來,君漸書便也傳音了過去:“怎麼回事?”

“記得秦過搞殘了幾百個爐鼎,弄出來成品吧?地上躺著呢。”秦舟剛酣暢淋漓地虐了彆人一場,如今興致正高。

君漸書很快明白了他意思:“那三公子……”

“我沒找到,或許在裡麵。”秦舟沉默了一下,“不管在不在,不用救了,放他們去吧。”

本就是怨靈,存活在世間,已經隱隱有了成魔趨勢。

在他身後,已經失去了核心困陣,周身壓迫感愈發淩厲。

秦舟估量了一下自己剩餘靈力,覺得再用一下舜弦琴,他可能就被抽成人乾了。

他決定使用三十六計中最後一技,朝著君漸書方向飛身而去,同時給他傳音:“幫我使個隱秘術,剛才打鬥時候臉上隱秘掉了。”

君漸書應下,秦舟便覺周身仿佛多了層奇妙護罩,與之前模糊麵目法術截然不同。

秦舟有了個新想法,他試探著往外飛了一段距離,發現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身後魔氣已經濃烈到令人呼吸困難,想必困陣就要走火入魔了。他飛速把舜弦琴收了,在困陣攻擊之前,飛到了君漸書身後。

兩道帶著魔息攻擊從困陣身上發出,直追著他而去。

秦舟隻覺得身後一陣涼意,但很快這涼意就消失了。他在君漸書座位後麵站定,回頭看向場地中央。

追著他攻擊被君漸書一舉揮散,順帶著揮散了那讓在場眾人大驚失色靈壓。

一旁又急切又激動修士們,如今終於看清了靈壓正中真容。此時在中間,站著一個氣喘籲籲人。他胸口受了致命傷,身體看起來隻要一碰就會散架,身上卻散發著澎湃魔氣,實在讓人觸目驚心。

在場人見君漸書方才出手,有人驚呼了一聲:“君先生。”

他這是在向君漸書詢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畢竟這麼多人,要是一擁而上,很有可能傷及自身。

眾人視線轉向他,才發現君漸書已然被魔修發難,卻還安安穩穩地坐在位置上。

君漸書隻笑了一聲,而後輕輕揮手。

一道靈力從他指尖竄出,直直沒入困陣眉心。

“啊——”困陣像是痛苦極了,發出絕望而扭曲嚎叫。

緊接著,他身體無力地倒下。

以君漸書目力,能夠看見他身上,無數怨靈溢出。

他略用了些靈氣,將這些奄奄一息怨靈收入自己空間。

其實不是不能在這裡送他們入輪回,不過一是秦過在場,他信不過這人。二是也可以借機看看,師尊心心念念三公子,究竟在不在這一堆怨靈之中。

秦舟和在場旁人隻能看見君漸書手指一抬,“秦舟”呻.吟一聲,就倒在地上死了。

圍觀人麵麵相覷,沒敢出聲,便用眼神互相交流。

這、這就完了?

好、好像是?

有前幾天見過“秦舟”真容修士,往那人目眥儘裂臉上看了一眼,勉強認出了這人身份。

“就是秦舟……”那人喃喃道。

他想往前湊近點看看,卻發現“秦舟”倒下時,身上殘留魔氣還沒散完。他隻是往前走了幾步,就感覺到一股鑽心蝕痛,從腳底一直傳到心間。

他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往後躍了一步,同時取出了丹藥,往嘴裡扔了幾顆。

彆人看了看打坐逼出魔氣修士,又紛紛看了看那灘擇人而噬魔氣。

最終,這些視線都投向了座位上君漸書。

不愧是君先生,連秦大公子都能一擊必殺!而且他連動都沒動!後起之秀們仰慕地想。

真正秦舟被君漸書隱秘術隱藏了身形,如今正倚在君先生身旁,一臉無奈地看著君漸書收割腦殘粉。

修真界這一屆怎麼看起來蠢呼呼。秦舟默默吐槽。

他看了一圈,發現大部分人都用著這種敬仰神態看著君漸書,有人甚至直接開口道賀了,實在慘不忍睹。

剩下人裡,雖然有神色不同,但都對君漸書有著十足敬畏。

隻有一個人不一樣。

秦舟視線巡了一圈,最後才看向主座上秦過。

讓他沒有想到是,秦過也在看他。

雖然秦過眼神很隱晦,但是秦舟還是讀出了“兄長你終於回來了”“兄長你真要殺我嗎”“即使如此我也願意死在兄長手下”等等內心戲。

秦舟:“……”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心累。

不過困陣都知道了他身份,秦過能看出來,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露餡了。

秦舟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儘量君漸書身形擋住自己。

你們倆打,他這個被掏空可憐人,就先在旁邊歇著了。

君漸書發覺了秦舟禍水東引動作,仿佛看穿了他心意一般,抬頭望向秦過。

兩人視線一觸即分。

秦過眼裡不舍和幽怨頓時收斂了,恢複了平時明朗模樣。

秦舟大鬆了口氣,君漸書卻不是很樂意。

他微微揚唇,問向秦過:“還請二公子看看,這是不是你所說秦大公子。”

秦過分明已經繼任了秦家家主,君漸書卻還是喊他二公子。連帶著秋刃、傅延那幫人,也沒有改口叫他秦家主。

這是君漸書對他羞辱,但秦過不得不忍耐。他告訴自己,要等待。等到兄長回到秦家,等到……

秦過神色不動地走下主位,埋進那恍如泥沼魔息,看著最中央躺著青年,沉默了一會兒。

他抿著唇,看向躲在君漸書身後人。

秦舟原本在看熱鬨,如今不期然地和他對視,微微愣怔了一下。

秦過這眼神,真不太對勁啊。

有點欲言又止,卻又帶著堅決。秦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在狂風中飄零小白花。

躺在地上困陣就是他傑作,秦過不至於認不出。

對他來說,放下狂言秦舟還沒出手……所以這貨真以為自己是來殺他?

秦舟覺得自己有點混亂。

每次和秦過見麵,他世界觀就要受到一次衝擊。

秦舟想了想,還是給君漸書傳了音:“你跟秦過說,我不是來殺他。”

君漸書“哦”了聲,頓了一下,淡淡道:“要說自己說。”

秦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拜托對象不太對。

君漸書這個醋精,恨不得他和秦過永遠分開,當然不樂意給他傳話。

秦舟想著想著,心裡還覺得挺受用,傳音揶揄君漸書:“怎麼這麼幼稚啊,傳個話都不樂意,以後怎麼假傳你師父意思捉弄秦過?”

君漸書聽見第一句話時,本是不樂意。奈何後半句太出乎預料,讓君漸書幾乎沒能繃著臉上淡薄笑意。

他壓抑了心中興奮,傳音給秦舟:“胡鬨。”

秦舟不樂意了:“誰胡鬨啊?”

君漸書迅速向秦舟勢力低頭,溫柔道:“是徒兒胡鬨,師尊永遠成熟穩重。”

秦舟:“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嘲諷我呢?”

“師尊可以把覺得二字去掉。”

秦舟和君漸書吵正開心,便聽君漸書對著在場諸人道:“諸位放心,今日秦大公子殺不了在場任何一個人。”

而後,君漸書看向秦過,話鋒一轉:“秦二公子看好了嗎?”

秦過唇色已經發白,輕輕吐出一個清晰字眼:“……是。”

全場又是一陣嘩然。

在場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個從前投奔魔界秦家大公子,那個被三洲聯手對付都沒能將他殺死秦舟,竟然在他們麵前,被蓬萊閣君先生一擊斃命了。

當然,他們下意識忽略了君漸書抵擋困陣攻擊那一下。

抵擋怎麼能算攻擊呢,說出去多敗壞君先生氣質。在場人不約而同地樹立了這樣共識。

看著周圍人投來狂熱目光,秦舟深切覺得,君漸書這個身份,在修真界名望已經高得離譜了。

“是就好。在場各位可以放心了,”君漸書終於站起身來,朝秦過走了兩步,“不過君某人還有一事想請問二公子。”

秦過微微揮手,將地上駭人魔氣一舉清掃了。

他淡淡道:“君先生請說。”

“這話還得諸位一同聽著。”

他指諸位,不是在場人,還包括了在水鏡中圍觀。

秦舟心中一動,覺得君漸書這是要開始搞事了。

君漸書平靜地問:“這位秦大公子身上所穿衣裳,似乎和前幾天跟在二公子身邊人一樣。不知二公子可有印象?”

還沒等秦過回答,他就繼續道:“應該是有印象吧。畢竟聽說二公子最喜歡讓這個人跟在身邊……這麼信任人,怎麼就被大公子掉包了呢?”

他一口一個“大公子”“二公子”,就差沒指著鼻子說秦過和“秦舟”有所勾結了。

秦舟仗著除了秦過和君漸書沒人看得見他,正大光明地坐在了君漸書原本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秦過怎麼應對。

秦過看見秦舟時候,眼神驟然柔軟了一瞬,很快他又彆開視線,神色重歸冰冷。

秦過反問:“君先生莫不是覺得,我和這人串通好了,要將修真界後起之秀抹殺?你覺得本家主會包庇大公子?”

聽見秦過回答,君漸書麵上仍是掛著淺淺笑意。

他緩緩道:“我隻是提醒二公子,多注意身邊人罷了。或許這人從一開始就是個居心不良賊種呢?”

這一句話,勾起了秦過苦心收集爐鼎回憶。

他差點連平靜外表都裝不下去,但現場人數眾多,再加上水鏡外人,若是露了餡,他根本無法封口。

秦過忍著咬牙切齒衝動,淡淡道:“多謝君先生提醒,本家主定會嚴查不怠。”

“這就好。”君漸書聲音中笑意愈發濃了,“不過方才,二公子有一處理解錯了。”

秦過語氣裡隱忍已經快要壓抑不住:“請賜教。”

君漸書卻還優哉遊哉:“我從未覺得秦家會包庇大公子。要論包庇大公子,蓬萊宮敢稱第二,這世上無人能稱第一。”

秦過聽了這話,差點沒嚇得從座位上摔下去。

包庇他……

這特麼是什麼值得驕傲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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