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布好的那天早上,秦過來到秦舟的殿宇,將他迎出來。
秦舟心情很好的樣子,罕見地對著秦過勾了勾唇角。
秦過的心情也變得很好,噙著笑,將秦舟引到了道場。
他以自己作為家主的名聲,將原本人來人往的道場清了場,偷偷給秦舟進行靈骨的更換。
天空澄明,仿佛可以照亮一切。
隻要過了今天,秦舟就能重獲自己的靈骨,一切都仿佛十分令人滿意。
在大陣中央,秦舟抬眼望了望。
他對這個地方,零星還有點印象。
不過也就一點。
秦舟微微闔上雙眼,在陣法啟動之前,先行將豔骨保護了起來。
在大陣啟動的那一瞬,秦舟耳邊有輕輕的嗡鳴出現。
屬於他自己的靈骨,化作氣體,在他的周身縈繞。
秦舟微微勾住它們,將自己的靈氣注入。
靈骨時隔幾百年感受到主人,高興的不得了,爭先恐後地往他身體裡鑽。
鑽進去沒一會兒,卻發現自己從前的位置被一樣新的東西占據了。
這種時候,原本是靈骨需要借助陣法的力量,將豔骨消磨光的。
但是現在,靈骨沒有辦法借助陣法,便隻能委委屈屈地先待在主人的身體裡,和豔骨分庭抗禮。
而且秦舟發現,不管是靈骨和豔骨,它們好像都產生了一點……事業心?
躍躍欲試的,好像要比試一下,哪個才更厲害,更值得秦舟使用。
秦舟:“……”
行吧,你們彆打架就好。
因為秦舟的安撫,靈骨和豔骨分庭抗禮,但至少暫時井水不犯河水,因而大陣也結束的特彆快。
陣光漸漸停息。
一直在外看護大陣的秦過,臉上浮現出了難以壓抑的喜悅。
秦舟已經隱約看見了秦過的身影。
陣光幾乎已經完全停息了,秦舟默默數著時間。
在陣光完全熄滅的瞬間,三個人動了。
秦安月驅動了隱藏的大陣。
秦過往秦舟處飛身而去。
而秦舟,朝著秦安月的方向扔了一個除魔的小陣。
秦過飛到一半,便被陣法拖住了腳步。
他卻像是早有預料,足尖輕點,仍然衝著秦舟飛去。
他的手中早已持劍,此時一劍出,宛如飛鴻般朝著秦舟衝去。
秦安月身上的魔種本來蠢蠢欲動,被秦舟一個除魔陣法扔的不敢再動。
卻發現原本在陣法中央的秦舟,毫不猶豫地朝秦安月的方向衝來。
他們說好的,分明是一同殺死秦過!
她竟然被秦舟和魔種一同騙了。
秦安月眼中含怒,想要攻向秦舟。卻發現,後麵秦過的劍氣正衝著她而來。
秦安月足尖輕點,想要躲開。
但秦舟剛恢複了從前的實力,如今的速度比她快上不知道多少。
不過瞬息之間,秦舟就追上了秦安月,朝著她身上按下了好幾個除魔的陣法。
秦安月驚訝於秦舟沒有傷她,便感覺到身後一陣靈力襲來,將她硬生生推出了道場。
魔種不知道有沒有除,但至少受了重傷。
秦舟略略鬆了口氣。
這就是他之前思考出來的結果。
雖然能夠趁這時候殺了秦安月,但是沒什麼必要。這姑娘也沒做錯什麼。
魔種附身,不是人能選擇的。
生身父親,也不是她的錯。
但是她卻在這麼多年以來,默默承擔著這些。
秦舟回頭看向罪魁禍首,在淩冽的劍氣之中,竟然還有心情笑了笑。
“怎麼了?不是說,我恢複了你會非常開心嗎?怎麼現在我在你的臉上看不見什麼高興的神色啊,過兒?”
他的言語中滿是調笑,身上卻迸發出來了一股淩冽的殺氣。
秦過身上是同樣的殺氣。
他微微抿唇:“兄長……”
麵上卻還是如同平常一樣,無辜,且弱勢。
可怕。真是可怕。他就是被這樣一個人騙了幾百年。
秦舟有些蒼涼地笑了。
“兄長笑什麼?”兩人一邊對著招,秦過還在說這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秦舟於是道:“我笑我以前是個蠢貨,竟然會相信你這種人!”
秦過一劍刺來,擦破了秦舟的衣角。
他也靦腆地笑了笑:“是兄長人太好了。”
“好。”秦舟隻是笑,“好得很!”
兩人這樣鬥法,不過片刻,秦舟讓秦安月偷偷布下的法陣就已經崩壞的一塌糊塗。
秦舟不管這個便宜貨,他飛上房頂,睥睨著道場之中含笑望著他的秦過。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依然看不出,對於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了,秦過究竟是生氣,還是真的像他麵上這樣一點也不在意。
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秦舟笑了笑,將竹青劍收回了須彌戒。
他微微歎息道:“說實話吧……雖然用劍也能贏你,但是不舒服啊……誰要和你用一樣的劍法?”
秦家的劍法同出本源,秦過的劍法,當初還被秦舟指點過。
隻是現在他一旦想起來這些事情,秦舟就有些想笑。
指點他?有這心思他不如去喂幾隻貓。
一架通體泛著熒光的白玉琴,隨著秦舟的心念,出現在他手上。
秦舟笑了笑,手指在白玉琴上輕輕撥弄。
從前他體內隻有兩塊靈骨,其中還破損了一塊,自然一擊便能耗儘全力。
而如今,所有的靈骨都在他體內,秦舟恢複巔峰的實力,終於能夠隨心所欲地使用舜弦琴。
靈骨感受到主人的召用,興奮地要命,拚了命地吸收靈氣,將其轉化為靈力,借以展示自己的用處。
這種情勢,自然對秦舟是百利而無一害。
隨著他漫不經心的撥弄,一道道氣勢逼人的劍氣,很快化為虛影,消失不見。
原本能夠和秦舟平分秋色的秦過,被逼的節節敗退。
他像是打不動了,隻能後退以做圖謀。
秦舟知道他要往哪裡去。
秦家現在終究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下,秦過振臂一呼,便會有無數無辜的秦家子弟,代替他來送死。
好一個秦家家主。
這四個字,原本哪一個都不該和秦過有牽連。
秦舟唇角仍勾著笑,他踏空而行,很快追上秦過。
而秦過在出道場的一瞬間,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想跑?”秦舟收起舜弦琴,極快地追了上去。
在踏入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可能估計錯了。
秦過並不是想跑。
其實秦過想去哪裡,一點也不難猜。
畢竟如果是秦舟自己,他將一個人醫治好了,想要利用他,又害怕他和自己作對,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自己應當怎麼做?
很簡單,在這人被醫治好的瞬間,便將他的利用價值榨乾。
原本秦過的大陣之中,還有一個傳送陣的。
那個傳送陣會將秦過和秦舟一起傳送到秦家的傳承之地,並且限製秦舟,來給秦過奪取三生石創造條件。
那個傳送陣,也正是秦舟做手腳的地方。他讓那個傳送陣變成了逆向的,不論秦過想去哪裡,都會把他傳送到自己原本戰的地方。
這個小陣法雖然很快就被秦過破解了,但也給了秦舟把秦安月送走的時間。
秦舟冷笑:“你果然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女兒的生死……”
他喃喃片刻,便發現周圍的景象十分眼熟。
怎麼會不眼熟呢。秦舟想,他上一次來秦家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裡。
上一次秦過試驗了一下,發現他打不開傳承,便一直按兵不動。
這一次,他以為秦舟的身體已經完整,便又將他帶了回來。
秦過的麵龐就在眼前,看著他天真的笑容,秦舟隻覺得遍體生寒。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秦過那麼執著於一個完整的他。
就算是用爐鼎拚湊,也要拚出一個完整的他。
因為隻有這樣的秦舟,才有可能打開傳承。原本秦舟對秦過的目的還有一絲質疑,如今看來那都是多餘的了。
秦舟冷笑:“你以為現在我便能打開傳承?你恐怕打錯主意了……”
秦過根本沒聽他說話,劍氣道道逼近過來。
秦舟下意識反抗,那劍氣卻在半空之中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在秦舟的臉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痕。
殷紅的血滴低落在傳承之地的大陣之上。
秦舟心中一跳。
因為周圍的場景,霎時間變了。
不對啊……他身體裡還有豔骨,傳承怎麼會因為他而打開?
他沒有太多時間錯愕,因為他天空頂上,赫然鑲嵌著一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