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一.(8)(1 / 2)

江釋宸迅速走上去查看了狀況,卷起袖子搭脈,臉色沉得跟隨的丫鬟都不敢過來。

和要吃人一樣。

林淮蘇的脈象很亂,雪白的皮膚下青紫的血管被陽光照耀得格外清楚。那肌膚涼得幾乎沒什麼溫度,要不是脈搏還在,真讓人懷疑是不是斷了氣。

確認完沒有大礙之後,江釋宸還是去取了銀針,為林淮蘇針灸一番,雖然這麼放著不管也能醒,但那些毒對身體的損傷肯定讓人不好受。

那深沉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裡夾雜了幾分心疼,垂下的目光一點點掃著身下的人,就那麼靜靜地在一旁守著。

先前留在院兒裡的丫鬟把剛回來那幾個給叫走了,實際上,她們一開始看見林淮蘇那模樣也被嚇壞了,後麵還是看院子的劉伯告訴她們,這種情況不算罕見,各自忙各自的事兒去就行了。

“這……真沒事?”丫鬟們縮在一角,不敢網上湊。江釋宸那低氣壓的連她們都有些害怕。

“大概……劉伯說主人以前經常會這樣,用自己的身子試毒,不過主人會配置解藥,一會兒藥效緩過來就好了。”

“可是這也太嚇人了,我之前給阿婆守靈……”

“呸呸呸,彆說晦氣話,快去各忙各的吧,沒事兒彆往上湊,仔細不討好!”

眾人各自散了,能躲多遠躲多遠,這江公子平時溫溫順順的,今天跟要吃人一樣,誰敢上去觸這個眉頭啊。

果然沒過多一會兒,林淮蘇就醒了,江釋宸給他擋了光,陽光沒那麼刺眼。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說話還有些虛弱,渾身都沒什麼力氣,剛想起身,就被人給拉了起來。

隨後那隻手穿過他的手背,將他整個人都撈進了懷裡。

“要回房間嗎?”

林淮蘇搖了搖頭,他腦袋沉得厲害,順道就擱在了人頸窩,跟依偎在人懷裡似的。

摟著他的人這才忽的僵了。

林淮蘇輕輕笑了聲:“嚇到你了?”

“嗯。”江釋宸握著那冷冰冰的手輕輕捏著,順著指節一點點搓開,捏得林淮蘇有些癢。他的手指不自覺微微蜷縮,又被強勢地捉了回去。

林淮蘇真的很想問那麼一句話,可他又有些膽怯。

如若自己哪一天真的離開了,那他該怎麼辦啊。

光是想想那時候江釋宸的表情,就感覺心痛得快要被捏死了。

他忽然抬起手,挽在了人脖子上,聲音有些發抖:“這藥好像沒有效果。”

林淮蘇身下一輕,江釋宸撈著他的膝窩,直接把他給抱了起來。

“我帶你回房。”

這回林淮蘇點頭了。

他沒說謊,剛才配的藥確實沒找對方向,那種折磨人的痛癢又蔓延開來,可這回他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活了這麼久,他還是頭一次會又這種害怕自己會撐不下去的感覺。

分明曾經多少次在死亡邊緣徘徊,他也向來是冷漠以待的。

可如今有了這麼一個人,那樣溫暖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似乎連意誌力都會因此變得脆弱。

“不要走……”林淮蘇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連抓在人衣襟上的力氣都沒有。那毒發起來能將他整個人都混沌掉,思考不了任何事情,連偽裝都會忘記。

“我不走,我會陪著你。”江釋宸把他放在床上,手也沒放開,少年人的胸膛並不寬厚,卻溫暖得發燙。

他像是荒漠中尋找水源的旅人,在天寒地凍裡衣不蔽體,追尋到一絲溫暖的庇護,像撲火的飛蛾,即使這個本能會讓他遍體鱗傷。

唇上落下一片柔軟,他仿佛能感受到他緊抿著的唇角因為生氣而微微向下墜著,隨後那奢侈的溫度撬開了枷鎖,將所有的溫柔都傾注進來。

江釋宸懷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那個毒,所以才會這麼失態,幾乎是整個人都迷失在了那個吻裡。

並不溫暖,帶著藥味的苦,生澀的,卻能將他的理智全部吞沒進去。

真是瘋了。

等毒性過去之後,林淮蘇才昏昏沉沉睡過去,江釋宸把人安頓好,這才出去拿藥給自己塗上。

他需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

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他從來沒和誰這般親密接觸過,他的父母長輩也是十分含蓄的,幾乎是連包含親情的吻都是沒有過的。

而自從昨日砸的那麼一下,他的人生仿佛也和嘴唇一樣,被砸出一道口子,隨後再也控製不住地,一次又一次……

他曾經無法理解,為什麼情侶之間會鐘愛於這種活動,每個人口腔裡的菌落群都是不同的,頻繁和不同的人交換甚至還會引發病症。雖然和固定的人接吻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強抵抗力……

江釋宸捂著額頭有些頭疼。

不論怎麼分析,他好像都避不開這樣一個事實……

他好像是真的有點,動心了。

甚至還有幾分意猶未儘。

他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事實是……

這種感覺勾得他心尖都在發癢。

心臟在胸腔裡跳躍著,仿佛撞擊在骨骼上,連耳朵都產生了能夠聽見心跳的幻覺。

他站在屋外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那歡呼雀躍的興奮感剛萌生出來,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似乎忘記林淮蘇此次回來的目的了。

不就是因為不想成親,才專門回來演這一出戲麼。

病痛會消磨人的意誌,那個吻也可能並不是本人所想的……不過是意識模糊時候的一種本能,做不得數的。

林淮蘇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卻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他雖然心軟,卻足夠理智,不會讓自己沉溺在名為愛情的感情裡。

江釋宸萬萬沒想到,他二十多年人生第一次動心,就被判了死刑。

以林淮蘇的性格,他若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說不定隔天就會被趕走。

就像那個什麼康公子,從此除了表麵客套,就再不會有什麼交集。

可這麼藏著一顆心……隻是默默守在人身邊,他真的能知足麼?

江釋宸有些迷惘,他從沒麵對過這種事情,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可以商量的人。

丫鬟端了熱水過來,江釋宸這才收斂了情緒,把水盆接過去,進屋給林淮蘇擦洗。

躺在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呼吸勻稱的、安靜的,像是雕塑一般精致。江釋宸的視線莫名落在那雙微微有些腫的嘴唇上,和之前不同,殷紅的,像是開在潔白月色中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