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何意謂輕生(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397 字 3個月前

東宮才是名至實歸處。

蘇一粥心直口快:“那這天潢玉牒本應該在當今天子手中,怎麼會在……”他話到一半哽在了喉頭,看到石海和羅詔同樣陰鬱警告的神色才恍然察覺自己這嘴不該再長。

怎麼會在鳳明邪手中——為什麼先皇帝要將這天潢玉牒交給鳳小王爺而不是當今天子,因為,先皇最矚意之人是鳳明邪,而不是當今聖上嗎?

這句話一旦說出,便是掉腦袋的忌諱!

蘇一粥連忙捂口,難得背後起了一層發怵的白毛汗。

“這玉牒不光代表了太*祖皇帝,更能以命換命。”石海沒說下去,手裡的碎玉沉甸甸的叫人不堪重負,它是免死金牌,是帝王為了保護自己心愛孩子的,最後一根,龍骨。

鳳小王爺從來隨心所欲、恣意妄為,他這般明火執仗是因為有著先皇帝的隆恩盛寵,是因為手裡拿捏著天潢玉牒,他便成為這個大晏朝唯一可以與聖旨相抗衡存在——

然而,鳳明邪的骨,便是九五之尊的刺。

這根骨要拆,這根刺要拔。

刑台上的幾位大人適時的噤了聲皆沉默不語,沒有人會想到鳳明邪有免死玉牒,更沒有人想到,他竟用這玉牒救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陸以蘅。

蘇一粥恍然明白了各中道理,人人都說天子放縱寵溺著小王爺是因為心懷愧疚,或許天子也在等著那男人犯下不可一世的彌天大錯,然後,借著機會來將這天潢玉牒收回。

皇家,從來沒有什麼兄友弟恭、天倫之樂,你隻需要知道,現在——誰君臨天下,誰俯首稱臣。

可鳳明邪呢,就那麼輕飄飄的如同舍棄無謂之物就為了一個死囚,蘇一粥下意識抬眼看向來時去路的長街,白雪茫茫早已冷寂下來,狹長細小的車轍痕跡正被覆蓋,他不知道自己心裡某種觸動的沸騰是怎麼回事,那樣萬人之上的皇親國戚卻甘願冒著天下大不韙和堵不上的悠悠眾口,竟,頭也不回。

他想起在偏隅受困時,鳳明邪不遠千裡趕來相救,眉目多情總說著不著調的話,嬉笑怒罵都成了不可或缺的資本,可那個男人,是真心實意的將她放在心裡,不惜以命相護。

“小王爺為何……不一開始就在聖上麵前表明?”蘇一粥的肩頭落下堆疊的雪花,他喃喃問道。

石海歎了口氣,語重心長:“他要陸以蘅親手報仇。”甚至,程敏的死,是那金貴男人刻意縱容和慫恿的,石海齜著牙有些起雞皮疙瘩。

等到了最後的那刻,殺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有區彆嗎——那些汙蔑折辱過她的人,要親眼看到鮮血淋漓,方顯痛快。

鳳明邪耐著性子,擺弄著人心,他想殺的、想救的,皆在運籌之中。

蘇一粥不禁輕抽口氣,順寧府衙昏暗的牢獄之中,小王爺悄然而至時五彩雀羽早已將兩省作為拿捏在心,他乘月色而來,卻,灼豔如霞,蘇小將軍每每想起那夜都覺驚豔,回過神時,石海已將天潢玉牒收回襟中指揮眾人收拾這滿地狼藉,不光要將鳳明邪的所作所為秉承聖上更要將這些刺客的行徑與後事都處理妥當。

北戎蠻夷近十年沒有風吹草動,隻是這半年來邊疆動作頻頻,如今欺到了盛京城來,可見,盛京之中,早有他們的暗哨,也許正等著一場裡應外合。

不可不防。

這場雪洋洋灑灑,毫無消停的跡象。

不知不覺便是幾個日以繼夜。

陸以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春光明媚,她聽到金絲雀在叫,嘰嘰喳喳,她想伸手示意它噤聲,可是有人從身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三姐、三姐——她笑嘻嘻的,身後的溫柔女子執著輕羅小扇親昵寵溺的在她額頭一點就招呼垂楊柳樹下的花奴,花奴的手裡正抓著小蝴蝶,五彩斑斕,陸以蘅笑吟吟抬眼看到自己的大哥攙著母親駐著拐杖從小道的另一頭走來,母親開懷極了,是陸以蘅從來沒有見過的歡愉模樣,就連大哥都笑得額頭皺起了褶子。

大哥,快些兒——陸以蘅忍不住的催促,花奴擺放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花香葉清與菜色混淆令人食指大動,陸以蘅的筷子“哢”的觸碰在一起,突然,天色隱晦瓢潑大雨劈頭蓋腦的砸下來,雨水變成了冰雹、冰雹又化成雪花,陸以蘅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四麵八方傳來了悲慟的哭喊——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她死了,屍體喂狗了!

我的阿蘅,長大了。

小姐,我們回南屏好不好。

那些聲音交錯在一起陸以蘅頭疼欲裂,她驚恐的抱著腦袋想要低吼出聲可是嗓子好像被封閉了,任是什麼樣的宣泄都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