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當麵的較量(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136 字 2個月前

行旗是插在駝具的四腳鞍架上用來顯示糧草押運官的標識,明黃與橙紅相間的雜色,繡有暗沉的禦虎圖案。

陸賀年定睛一瞧頭皮發麻:“那是左屯衛的行旗,這些鞍馬是我大晏的護糧車,怎麼可能!”陸老頭子驚疑窒聲,前幾日的訊報上說藏怒河提前進入枯水期,所以分派了部分的糧草渡河提前運抵永兆城,莫非——莫非在半路遭北戎賊子擄劫了?!

彆說陸賀年震驚不已,陸以蘅也不敢置信。

兩人麵麵相覷。

那蠻子主營前的火光閃耀,帳簾掀飛,裡頭走出一彪悍大將,半個腦袋是光頭,半個腦袋卻留了長發胡亂捆了個麻花辮子,那人滿臉橫肉上有塊暗紅胎記顯眼醜陋,腰際的寬袍上屯了兩圈獸毛,背後拖著長長的虎皮大氅,胸口自脖頸垂掛下一塊巨大的金盤,右手倒提著一把百斤銅錘在沙土上拖出痕跡,這虎背熊腰的魁梧男人鬆動了下肩膀,喝聲驟起,已將那鑄鐵錘輕鬆抗在了肩頭,走出的每一個腳印都仿佛能將鬆軟的沙土壓陷下去。

營中的兵卒對這為首之人很是恭敬,紛紛讓開道路。

陸賀年看到那巨大銅錘時,大驚失色:“他怎麼會在這兒?!”

若不是陸以蘅搶先將自己的父親壓下,陸老頭子許就這麼驚跳起來。

“他是誰?”陸以蘅話這麼問可心裡有了答案,能讓自己的父親如此震驚,千裡之內怕唯獨一人。

“勒木沁。”陸賀年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看起來力大無窮的男人,百斤銅錘在他身上似感覺不到分毫重量,“他應該在雉辛城,又怎麼會來到尚渚台南下的戈漠,不應該……不應該!”

“雉辛大將勒木沁,”陸以蘅默念,目光掃過月下這片明亮火光,心頭半涼半燙,涼的是所見所聞,燙的是狹路相逢,“雉辛城原有駐兵近六千,這裡至少有大半的兵力,我們從未接到雉辛出兵的密報,更何況他們是如何暗度陳倉,手中竟會劫來我大晏的糧草車馬。”顯然,這些人偷襲了走捷徑過藏怒河的先行護糧車。

陸賀年思忖半晌深深吸了口氣,擺手示意身邊的兵卒:“去,上風口,點號信,三明一熄。”

“父親?!”陸以蘅忙按住他的臂彎,“您要做什麼?!”現在爬上山脊點燃小信便是告知了那北戎駐軍,山上有人埋伏,以他們實力懸殊的差距,雙方根本不可能一戰。

陸賀年眼神微寂,冷靜沉著:“大晏的糧草車被劫為何沒有直接運送回雉辛城而是駐紮在戈漠中,恰好選在尚渚台南下,勒木沁不傻,他早知你我埋伏在此,”他抓了一把黃沙,砂礫順風從指間緩緩流失,“你若不信,回頭瞧一瞧。”

陸以蘅下意識扭頭,但見身後蒼穹與大漠相連之處的閃爍漸影如同星雲落下了鏡麵倒影,那是火光,堵截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勒木沁,早知這片戈漠中即將發生的一切,他站在此地,不過是為了與陸賀年有一場麵對麵的較量。

陸以蘅的呼吸帶著急促起伏,她很少心生寒涼畏懼,這插翅難飛又走投無路的時刻便是其中之一。

山脊上火光的閃爍就似是某種妥協與降服。

北戎營中的大將看到了,眯起眼訕笑起來,一手提著銅錘,一手從篝火邊撈走一壇烈酒搖搖晃晃來到營前屈膝盤腿、席地而坐,夜風將黃沙枯草吹拂掩蓋了虎皮大氅,他毫不在意自己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暴*露在大晏的一支小精銳眼前。

這支隊伍中可還有著他此生宿敵,當年聲名鵲起,無數人曾視為英雄豪傑的魏國公陸賀年。

敵我形勢一目了然,輕舉妄動可沒有一個大晏人能夠活著走出戈壁灘。

勒木沁仰頭狠狠灌下烈酒,酒漬沾滿了粗獷的絡腮胡,他們這些人被稱為蠻子,行為野性、語言粗鄙,勒木沁倒覺得這詞兒和襯極了。

“魏國公!彆躲在後頭藏藏掖掖跟個縮頭烏龜一樣,你我可有十多年沒見了!”勒木沁的聲音沙啞粗重猶如虎哮,他叫囂著握著銅錘重重在沙土上砸下一個大坑,多年征戰令他們成為彼此的勁敵,互相的眼中釘、肉中刺,勒木沁的同胞兄弟就是親自被陸賀年斬殺在關場,嗬,骨血之仇,仇比海深,“瞧瞧如今的狼狽模樣,為了大晏舍生忘死,結果撈了個千古罪名,叫你們皇帝老子逐出了盛京城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戍邊。”

勒木沁不覺得可惜,他覺得可笑。

當年八萬人死在北戎之手的確是魏國公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朝廷爾虞我詐、邊塞風起雲湧,他們都是刀口上舔血、馬背上爭天下的人,什麼是命,兵權就是命,換了他勒木沁早就帶著十萬雄兵殺回王庭,叫那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瞧瞧,什麼才是“命定”。

而魏國公呢,膝蓋一跪頭一磕,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