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聲東擊西者(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185 字 2個月前

還記不記得爹曾經說過的話。

陸仲嗣趴伏在地,用已經腫脹不堪的眼睛看向聲音來源處,想要睜一睜眼,再努力的睜一睜眼,可是血絲和淚水模糊了視線,陸賀年的聲音就是一道光明、一道信仰,令他不由自主耗儘身心也要去追尋。

是自己無能,才讓家人受製羞辱,進退兩難。

陸以蘅哽咽著雙腿一軟再也無法遏製的跌坐在地,陸仲嗣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想起自己的大哥曾經很怕疼,稍稍擰個手指就能嚎上幾天幾夜,可現在呢,刀光劍影卻逼得那後背硬淨如玉挺拔,好像一棵無法被壓彎的蒼雪青鬆,他的目光中皆是自責愧疚,是這十年來,身為一個兒子對父親、對家族未儘承諾的愧疚。

陸仲嗣想要張口卻虛弱的隻浮出幾個字眼,他一說話,帶血的泡沫就從口中不斷淌下:“南屏陸家人……隻有戰死,沒有、沒有被俘。”父親從小到大的格言教誨,陸仲嗣未曾忘懷,就好像在這一刻他了然的自己的結局,聽候了父親的宣判,沒有不甘、沒有抱怨,他艱澀的動了動眼角餘光,落在陸以蘅身上,“阿蘅……大哥、大哥沒給陸家丟臉……”他噎著氣奮力一喝,想要解釋些什麼,嘴角卻僵在半空,眼中微弱的神采轉瞬即逝,整個身體微微抽搐,再也沒了聲息。

勒木沁大驚忙伸手拽起陸仲嗣,隻見那小子的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支利箭已狠狠紮進了心口,正是那支陸賀年射碎了金盤的箭。

陸仲嗣,死了,死在魏國公和陸以蘅眼前。

北戎大營中不少的兵卒都目瞪口呆震驚當場,好個小書生,竟有這般硬朗脾性。

陸以蘅嚇壞了,她腦中一片空白還沒有因眼前的景象緩過神來便叫自己的父親強提起身。

“不許跪。”陸賀年沉聲,壓抑著顫抖。

“不許哭。”那顆眼淚沒有掉下來,就不被允許再掉下來。

他命令著、嗬斥著。

死去的人不需要悲慟,陸家的孩子會選擇做出最偉大的犧牲,就像他一樣。

陸賀年的目光越過勒木沁的大營,一直沿著天地線飄往看不到血淚的遠方,他甚至一眼也沒有瞧自己那屍骨冰冷的孩子。

“心狠手辣。”勒木沁訕道,陸賀年受儘冷眼嘲弄寵辱不驚後,邊塞十年讓他更加的強大也更加冷漠無情。

下跪、求饒、繳械投降,不過都是癡心妄想。

寧死不屈——陸賀年站在眾軍跟前,便要萬眾一心,一寸的脆弱、一寸的心軟都是致命傷。

勒木沁將絡腮胡子上的砂礫擰落,好戲看夠了,玩夠了,就該輪到正主兒上場了,他拂過獸皮大氅,身後的北戎兵卒們紛紛舉起金刀,區區幾百大晏人就算翹勇善戰也絕無勝算,今兒個,就要血債血償。

“弟兄們,得陸賀年首級者,賞牛羊千頭!”勒木沁舉錘高喝,隻是話音未落,突聞一陣疾馳馬蹄衝*撞到營前,獸皮小兵卒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連滾帶爬。

“報,報勒木將軍,山脊北川發現千人*大軍正朝大營襲來!”

“什麼?!”勒木沁駭然一把將兵卒提到跟前,“誰的大軍?”這戈漠中竟還會有千人行兵,莫非是不堪一擊的域氏?

“是、是大晏軍隊,定是借了域氏賀餘道潛伏而來!”

勒木沁腦子動的快,眼珠轉了兩圈,恍然大悟:“陸賀年,你居然敢用你兒子一條命來換!”魁梧蠻人激憤之下銅錘“呯”地砸在篝火上,星火飛濺。

在乾燥烈風中,呼啦一下,陸仲嗣的屍骨竟與營火連城了一片。

“老子讓你收不了屍!”燒、燒個精光!

勒木沁氣急敗壞大喊大叫,山脊另一側突然乍現長龍,瞬間,喧鬨的衝殺聲已淹沒在所有人的耳中,千軍萬馬從脊上蜂擁而下,勁敵就在眼前,兒郎何須久待!

陸以蘅隻看到那高舉的旌旗順風而揚,上題“蘇”字,這的確是大晏的兵馬可並不是鳳明邪所攜的靖良營也不是永兆城的軍隊,而是,懷容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