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孤身入戈漠(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458 字 2個月前

“殺得好!”

躍馬而來的蘇一粥看到了勒木沁滿身是血的屍體,忍不住大喝這快意的殺伐果決,他將自己手裡的長劍擲給陸以蘅。

那姑娘心領神會,接下寒光凜凜的青劍,回手就割下了那蠻子的腦袋。

血淹黃沙迎風點滴,陸以蘅抓著人頭散亂的辮發,衝著混亂的營中厲聲喝道:“勒木沁已死,無畏抵抗者,殺無赦!”

北戎蠻子嘩然驚駭,首領片刻身首分離讓原本就大亂的軍心更是無法凝聚,滿地屍山骨海、血流成河,荒漠中添的蒼涼淒慘。

哐當,刀劍紛紛落地,倒戈卸甲。

何必作這無畏的抗爭,上一個寧死不屈者,屍體連渣都不剩。

“可叫小爺開眼了,”蘇一粥興奮至極隻覺還未戰個痛快,他勒令兵卒們將俘虜都押解捆綁起來,收拾滿地殘骸,“陸副將,不,是陸大人,想不到數月不見這凶狠戾氣是半分不減啊!”蘇一粥談笑裡有著酣暢,戰場之上再次重逢甚有當初偏隅剿匪時的慷慨激昂之情,她還是那殺出重圍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小閻羅。

陸以蘅卻置若罔聞、沉默不語,她隻是久久看著營火連城,被燒殘的屍體不止十幾二十,陸仲嗣便是其中之一。

“青山處處埋忠骨。”陸賀年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也許是說給自己聽,也許是說給陸以蘅聽,陸仲嗣會在這一場大火中升華,是天,是雲,是空氣,是黃沙也不能掩埋的,陸家的驕傲。

陸以蘅沒有眼淚,她再也哭不出來。

甚至看著火光衝破半邊天時,心底湧起的是一種鼓噪的無處發泄和安放的喧囂。

蘇一粥心頭的暢快變成了悵然,彎著的嘴角也垮了下來,隻好兄弟般默默攬著她肩頭,想要說些節哀順變,不,這樣的話對陸以蘅來說根本毫無意義,那姑娘眼底沒有淚光,微微紅透的眼眶不過轉瞬即逝,也許堅強了,也許漠然了,也許……認命了。

少年人想起她為了陸家提刀衝進大理寺的那個晚上,小雪滿傾城卻無法熄滅胸膛的熾燙,可陸以蘅的熱血會不會有一天漸漸被這人世無常所澆熄,像灰燼,一吹即散,蘇一粥心頭泛涼,他不想看到那一天,不希望這原本充滿自信驕傲的姑娘被宿命擊垮打敗。

人,總是需要一點自欺,才能更好的走下去。

蘇一粥的話哽在喉頭欲言又止,隻好不斷撓著後腦勺。

“你怎麼會帶兵前來鬆胭?”陸以蘅深吸口氣,她未再提及任何關於陸仲嗣的字眼,扭頭瞅著蘇一粥,狀似毫不在意的將散落的木炭枯柴踢回篝火堆,朝廷派遣懷容大營的軍隊雖出意料可她能夠理解,隻是這數千人顯然是半路調轉了馬頭,否則此刻應隨正營大軍開拔永兆城才對,就仿佛這小子有心靈感應一般得知他們被圍困尚渚台南區。

蘇一粥將長劍入鞘,雙手在臉頰上狠力搓了搓,西北荒漠的夜晚冷的叫人發顫,連呼吸都帶著白團:“小爺在半路上接到了陽將軍的秘令,這才馬不停蹄轉道趕來。”瞧,跟著大將軍就是有肉吃。

“陽將軍?”陸以蘅意外。

陸賀年見兩個年輕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琢磨嘀咕,他歎了口氣解釋:“還記得咱們趕到永兆的那天夜晚嗎?”他意有所指。

陸以蘅這才知曉,鳳明邪當時聽著軍報指尖蘸著茶水在桌案上漫不經心的留下了“藏怒河”三個字,顯然是寫給陸賀年和陽可山的,當時的大將軍見了臉色頓變。

藏怒江的枯水期提前了一個月又恰好趕在兩國戰事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鳳明邪唯恐有詐,心知無法調回糧草先行隊,故由小王爺出麵借域氏之地,陽將軍密令來援的兵馬分路,蘇一粥帶兩三千人經賀餘道前來鬆胭相援,並且截殺了北戎想要驅逐域氏的千人馬隊。

“先行的糧草車被劫是意料之中,咱們這不順藤摸瓜,把三千人大營的糧車和駿馬也堵了個正著。”蘇一粥解釋,北戎兵強馬壯,他看上的正是那些騎行千裡的寶馬良駒。

“他早就知道?”陸以蘅詫道,鳳明邪將所有軍報背後的陰謀詭計看的一清二楚卻未透露半分。

陸賀年點點頭,蘇一粥並不需要明白他們在聊說什麼,對於鳳小王爺給的驚才絕豔,他早已領教至深,當初樂逾府的昏暗牢獄中有著無法忘懷的明塵輕揚,那個男人踏月而來,卻豔若灼陽。

這次聽聞需要出兵相助,蘇一粥自告奮勇排第一。

燥凜的寒風吹過前額,鼻息裡留有砂礫刮擦過的刺痛,黃沙輕輕揚起落在眼睫,陸以蘅下意識道:“要起大風了。”這是勒木沁在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那時候他似笑非笑卻好像有著某種篤定的成竹在胸。

“什麼起大風?”蘇一粥沒明白,這西北地的風從來沒日沒夜的,老實說,蘇小將軍頭一回來這永兆邊塞,整個行程沒睡兩個好覺,水土不服正愁沒地方撒氣。

陸賀年屈指籠眉朝遠處眺望,抓起一把砂礫觀察從指縫裡流逝的風沙速度和方向:“西風正勁,砂礫倒流,這幾日興許很快會出現一場大風暴,咱們得趕回營中暫避。”他對西地北漠的氣候還算熟悉,大漠一旦起了黑沙塵,不管你是人是馬是駱駝都活不下來。

他們必須要趕在沙暴來臨前命所有人退出戈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