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澤性子淡薄又鮮少與人來往,嚴弦跟在他身邊除了處理公事偶爾也幫著解決生活雜事,算是個心腹。
他遲疑了下,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他沒戴戒指。”
嚴弦覺得自己要昏過去了,要不是不敢,她真的很想學著前幾天項目合作時見過的,陸氏的那位姓寧的秘書一樣衝她老板罵一聲“老東西”。
“薄總,您是不是忘了,您兩人的結婚簽約儀式是我代您去的,像是談一筆生意等他簽完字我送去了婚姻管理局,連個求婚儀式都沒有,而且戒指您也沒親手給他戴上,難道讓人家自己戴嗎?”
薄行澤沉吟了下,“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求一次婚比較好嗎?”
嚴弦:“…………?……先上車後補票按道理說也不是不可以,搞不好一個浪漫下來,祝總被您感動了呢,畢竟您這麼優秀一Alpha,那麼多Omega拿著愛的號碼牌呢,就連咱們徐…………咳,不是。就您再求一次婚或者搞點比較浪漫的試試,就算不成功也沒壞處呀,而且萬一呢?”
薄行澤想了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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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川沒心情去“簷上月”,開車回了很久沒去的房子,結果還沒開門就聽見一陣喧鬨聲,皺了下眉頭推門。
“擱這兒蹦迪呢?”
“大哥你回來啦?”最裡側的女生站起來,臉上畫著不知所謂的濃妝,一頭臟辮緊貼著頭皮,眼睛底下還貼著亮片,一派魔幻。
一屋子的妖魔幻怪看見他齊刷刷站起來,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裡拘謹喊,“祝哥。”
祝川伸手打開燈,熾白燈光驅散了一點五顏六色的混亂,信息素氣味蛛網似的攪和在一起,酒瓶地上扔的到處都是。
“誰讓你來的,你媽就由著你在外麵這麼胡玩兒?”
周殷殷站在原地不敢吭聲。
祝川皺眉看了眼一屋子的青少年,男男女女,Omega、Alpha連Beta都有,滿身酒氣,衣服穿得毫無正形,其中有一個褲子都已經快扯到膝蓋了。
周殷殷看出他臉色不太好,小心給朋友打眼色讓他們先走,不然待會都得完蛋。
“那個,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祝川轉身上樓,周殷殷亦步亦趨跟上來,“大哥我沒瞎玩,你看我貼信息素阻斷貼了。我媽眼裡隻有我二哥,把我一個人扔在國外隻會給我錢,我偷跑回來才……”
祝川倏地停住腳,“你偷跑回來的?”
周殷殷後退半步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小心翼翼說:“那國外太無聊了嘛,那些外國佬一個比一個煩,我待不下去了。大哥你讓我去你公司吧,我會跳舞還會唱歌,大哥你簽我吧。”
“免談。”
“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歡做歌手,你讓我去吧,大哥~”周殷殷跟前跟後糾纏著他,被祝川一手擋住,“去把妝給我卸了,頭發弄回去,樓下收拾乾淨,以後不許跟那些人來往。”
周殷殷立刻舉手:“我保證。”
祝川讓她煩的頭疼,連帶著後頸那半個腺體都隱隱作痛,隨便衝了澡便躺床上了,第二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
周殷殷窩在沙發裡玩手機,電視開著,正在播無聊的財經頻道,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甜甜喊了聲“大哥”。
“還沒走?”
周殷殷從沙發上爬起來,托著腮幫子看他,“大哥,你肩膀和脖子上的吻痕露出來了。”
祝川皺眉,扯了下睡衣領口,“還不滾?”
周殷殷嘿嘿笑著跟著他走路的方向轉動視線,“大哥你昨晚說了簽我的,什麼時候去你公司呀?”
殷勤地倒了牛奶端出早餐,又撐著下巴在餐桌對麵,祝川抬頭看了她兩眼,平心而論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算是得天獨厚的漂亮,又是個Omega,天生笑眼怎麼看怎麼甜,就是纏人的厲害。
“你跟你媽商量好了?”
周殷殷一下子泄了氣,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我說了她肯定不要我去,她老說娛樂圈的都是戲子,是給人玩兒的。她還不知道我偷跑回國了,不然非得把我捆起來打包扔回去,我才不要!”
祝川喝了口微涼的牛奶,他可太了解自己這位後媽,眉眼之間全是高貴和對旁人的厭惡,階級等級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恨不得把人分為三六九等。
“大哥,我不想去國外,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周殷殷抿著唇,有點委屈,“說的話我也聽不懂,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就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你還能再胡鬨一點嗎?三歲?”祝川把牛奶放回桌上,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餐,又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在家等著,下午我來接你去公司。”
周殷殷眨了眨眼,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謝謝大哥!”說著要去抱他,被擋了一下眼神又落在了那個吻痕上,“哎大哥,我是不是快有嫂子了呀?”
“已經有了,昨天上午結的婚。”
“是誰呀是誰呀?”
祝川隨手一指,“他。”
周殷殷順著視線一看,電視上正在播放的財經新聞,屏幕上清冷英俊的男人單手按著發言台,略微垂著漆黑睫毛更添一分冷硬。
“?”周殷殷傻了,這人不是個Alpha嗎?
她呆呆看著自家大哥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清冷男人,腦子裡浮現出剛才他肩膀上那幾個青紫吻痕。
原來表麵禁欲的男人,背地裡都玩那麼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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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川到診所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蘇楊迎頭扔了句,“喲,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哪兒能呢。”祝川笑了下,探頭看了眼治療室,“沒彆人?”
“嗯,本來有兩個,不過臨時有事說明天再過來,今天隻伺候你一個。”蘇楊打開診療室的門。
祝川隻看了一眼牙就開始酸了,“嘶,其實找個Alpha抱一下也挺好的。”
蘇楊嗤了聲,“坐吧你就,騷話那麼多,真要你實行起來跟要你命了似的,交際花的人設沒垮,你公司的藝人都得給你磕個頭。”
“看我痛苦就這麼快樂是吧?得虧你是個Omega,你要是個Alpha我恐怕要穿個鐵內褲來。”祝川歪頭輕笑,眉眼綻開一絲柔軟淡然,平白又因為這麼句話多了一點曖昧和……欠揍。
蘇楊瞪了他一眼,“Omega吃你家飯了?”
祝川將手放在扶手兩側,兩隻白皙手腕套進黑色的束縛帶收緊緊貼皮膚,腳腕、腰也隨即被扣緊,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
“哎蘇楊,這麼玩兒也挺刺激的,沒事兒的時候找找你家Alpha在這兒調調、情,你瞧這個束縛帶,嘖,真挺帶勁。”
蘇楊斜眼看他,“你可閉嘴吧,都這樣了還能浪。”
“不然就光這麼受著也太苦了,得想點有趣兒的。哎你要不要一起感受一下,還挺刺激的,尤其……”祝川輕舒了口氣,稍微動了下脖子,感覺到堅硬又冰冷的工具咬住半顆腺體,略略皺起眉。
“就應該有個Alpha把你弄死,讓你這張破嘴半句都浪不動。”蘇楊指著他的鼻子真心實意地說完,果斷按下了信息素排除程序。
“唔……嘶……”祝川手指瞬間蜷縮起來,抑製不住的哆嗦著咬住嘴唇,冷汗肉眼可見的沁了一額頭,臉色煞白。
信息素爭先恐後地往外衝。
他隻有半顆腺體,無法自主分泌消化信息素,必須借助外力排除,身體無法適應這樣的刺激,不可抑製地發熱。
蘇楊戴著隔離口罩站在一邊看數據,皺眉看著他臉色由慘白變紅,鼻尖掛滿汗珠順著領口落進看不見的地方。
本能掙紮,細白指尖扣住扶手泛起微青,額頭青筋暴起幾乎撕裂皮膚,束縛椅發出刺耳嘶鳴。
排除程序隻有半小時,然而卻像半年那樣漫長。
窒息般的痛苦與快/意將他朝兩邊撕扯,讓他焦躁地幾乎瘋魔,牙齒瘋狂打顫,又咬的死緊。
漫長的排除過去,機器終於停了,後背已經被汗漬濕透,頭發濕漉漉的黏在額角貼著皮膚,襯托的臉色慘白。
“歇會,喘口氣去洗個澡。”蘇楊摘下儀器,擺了手讓他隨意,低著頭看數據。
祝川坐了一會,雙腿完全使不上力,輕輕地喘了口氣撐著額頭緩解,“看半天了,眉頭皺得跟樹皮似的,怎麼著我要死了?”
蘇楊冷冷瞪他一眼,聲音隔著口罩有點悶,“你這個腺體狀況不太好,當年手術太失敗了。你雖然沒有發/情期,但是比發/情期還要難辦,而且你這個病又不能幫你再次做摘除手術,壞倒也不會壞到什麼地步,隻不過你這個信息素排除可能會越來越痛苦。按我的意思,你還是應該去……”
祝川稍微偏了下頭,停頓了一會像是在醞釀什麼,良久道:“我結婚了,昨天。”
蘇楊:“……?”
“我前男友。”
蘇楊:“……”
“Alpha。”
“……不是,昨天什麼時候啊?”蘇楊感覺自己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了,硬生生理了很久才稍微找回邏輯,“破鏡重圓啊?好戲好戲,我愛看這個戲碼,新婚快樂先祝一個,回頭給你補個禮物。”
祝川微微蜷了下發麻的手指,輕笑:“鏡是破了,倒也沒圓,湊活著過呢,搞不好明天就離了。”
蘇楊思緒急轉直下,“啊”了一聲,“離?”
“不然呢,我還能想著是他對我念念不忘八年,特地來平洲找我結婚?”祝川輕嗤了聲,從椅子上站起身,踉蹌一步扶住椅子,喘著氣補了一句。
“我對他沒這麼重要。”
蘇楊“啊?”了一聲。
沒那麼重要跟你結婚?
“那……那你這就算是假結婚,你問他要點信息素什麼的,咬一口的事兒總該不會拒絕吧,那不跟索個吻一樣簡單?”
祝川指尖一縮,抬起頭笑了下,“讓他咬,結局就不是隻有索吻那麼簡單。”
蘇楊看了會數據。
祝川出來的時候臉色稍微好了一些,襯衫領子沒扣嚴實,露出鎖骨上的紅色紋身,眼角眉梢氤氳出緋色,一派浪蕩交際花的模樣。
蘇楊給他打了一針信息素調節劑,看著他坐在那兒緩神兒,有些倦懶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剛睡醒不久的禍國妖精,仿佛一張口就要人點烽火給他瞧。
“那你不跟他要的話,換……”
祝川揉了揉太陽穴兩端,倏地睜開眼看著蘇楊,桃花眼細長上挑,因為剛受完刺激還盈著像是剛被折騰完的水汽,卻又因為直勾勾盯著有些滲人。
“你乾……乾嘛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祝川站起身,淡淡說了句,“我既然跟他結了婚,在離婚之前就隻會有他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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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川過來之前先給焦倪打過電話,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掐著點過來接人,她是祝川的代駕,女Alpha,話不多,一雙眼睛裡永遠透著堅毅和沉默。
她原本在易賢那兒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就因為這個堅毅得罪了一個來取樂的老東西,正好被他撞見,看見她眼底的那份堅毅沉默,鬼使神差地幫了她一把。
“你來做我的代駕,工資絕對比你打工高,不需要你每天都來,有需要叫你的時候再來。”說著還衝她眨了下眼睛,旁邊的人一齊哄笑,說祝總看上人家了。
焦倪看著他那副浪樣,酒紅色的真絲襯衫鬆鬆垮垮,眉眼含著饒不去的春情,總覺得浪蕩的厲害有些不信任。
“我不接受包養。”
幾人一齊笑,說交際花的魅力不行了,Alpha瞧不上他了,被祝川橫著眼刀扔了一句“滾蛋”過去。
“你一個Alpha,怕我一個Beta?怕就算了吧。”祝川仍舊笑著,在大廳裡頭當著眾人的麵兒從兜裡摸出一張和他本人一樣充滿著不靠譜的紅色名片,特立獨行的令人害怕。
“你拿著這個去盛槐娛樂,找一個叫尤芃的姐姐,就跟她說我要資助你在大學的學習和生活費用,不是包養,企業家資助大學生,明白嗎?就是那種,正經的。”
焦倪看著那張名片,又把眼神落在了他的臉上,也許是從那個浪蕩表象裡看出了一絲誠摯,好半晌說:“那我給你打欠條,等我工作了就還給你。”
祝川指尖一頓,“行,打欠條就打欠條。”
這個眼神像極了那個人,性子也像,都是驢脾氣,倔得很。
她來的時候祝川靠在副駕窗邊睡著了,伸手敲了敲車窗,看他一下子睜開眼睛,茫然半秒鐘衝她微笑了下然後伸手打開了車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