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澤手指瞬間攥緊,鏡片後的眼睛有些發霧,連忙眨了眨眼睛遮去換成更清晰的畫麵。
麻醉效果上來,祝川逐漸聽不清徐醫生說什麼,薄行澤的輪廓也逐漸模糊,直到最後陷入無儘的黑暗。
手術足足進行了七個小時,薄行澤像尊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徐醫生說的位置看著他下刀,寒光凜冽的刀片沾染血跡,帶血的紗布被扔在一邊。
他緊攥著手,呼吸放得極慢,生怕影響了徐醫生。
四年前他也是這麼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期盼他的到來,最後卻隻能孤零零的一個人走過來。
這次他陪他一起走,在他睡著的時候也一瞬不離地守著他,等他醒來的那一刻,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說生死有命,其實不是這樣。
如果祝川的生命就此終結,他也一定會陪他走。
山止,川行。
麻醉效果非常好,祝川手術後足足六個小時才醒,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薄行澤眼睛通紅的樣子,輕笑一聲:“呀,這是誰家的小兔子。”
薄行澤下顎肌肉抽動,克製著想去抱他的衝動,謹記徐醫生交代的他後頸傷口不能亂碰,抖著聲音說:“你家的。”
祝川“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胡子都長出來了,你一直在這兒?”
“嗯。”
陸銜洲正好在附近開會順便過來看看他,靠在門口說:“從你進手術室就一直沒合過眼,像個望夫石似的盯著你,你聞聞身上是不是餿了?”
祝川有些心疼地蓋住他的手,薄行澤說:“我不困。”
陸銜洲說:“瞧瞧我們祝老師眼圈兒都心疼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愛薄總呢,其實心裡頭總想著離婚的事兒。慘啊薄總。”
薄行澤脊背一僵。
撥火的人還在添油加醋,“祝老師這種向來隻從我身上撈好處的人,上回還打賭不跟你離婚就給喬喬買個超跑呢。超跑我倒是不在意,不是說買不買得起,喬喬也不會開車。”
祝川磨牙,“你滾吧。”
陸銜洲繼續煽風點火,“惱羞成怒了。我這不是關心薄總生活麼?怎麼說也是一起合作過的感情還不允許我一碗水端平了?”
祝川有些心虛,“那個……”
薄行澤攥著他的手,聲音壓得很低,“不用解釋。”
“那時候我是以為咱倆遲早要……”祝川一向不在意彆人看法,但此刻卻著急地想跟薄行澤解釋。
話說到一半卻被捂住唇,輕輕朝他搖了下頭,“我知道的,當時我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你會有離婚的想法我能夠體會。”
薄行澤背對著陸銜洲,說:“讓喬喬選個喜歡的。”
陸銜洲勾著眉梢笑,“那我就代喬喬收下了,改天再來看你。”
“滾吧你就!”祝川生怕他再翻出點什麼舊賬來,趕緊攆人走,急切地跟薄行澤說:“也不是你沒有給我安全感,就是下不來台隨口應的。”
薄行澤一低頭,剩下半句話全噎了回去如同羽毛拂過水麵般的輕柔一吻。
他的吻一貫是凶猛而充滿侵略性的,因為本人的強勢所以信息素也是一樣讓人招架不住,但此刻這種溫柔至極的做派卻讓他更加無法忍受。
“薄行澤。”祝川嗓音黏膩,目的性不言而喻。
“徐醫生說你身上不能沾染信息素。”薄行澤嘴上嚴詞拒絕,但動作卻絲毫沒有收斂,仿佛用吻將他侵/犯過一遍,含糊著說:“等你好了之後再說,都聽你的。”
祝川臉微紅,“你也閉嘴。”
“以前你不是這麼說的。”
祝川忽然發現自己說不過他了,以前是三言兩語就能把這人逼到絕境,耳朵微紅地妥協或者是惱怒,現在車速比他還快。
薄行澤心裡大石落了地才這麼開玩笑,從手術室出來到他醒的這段時間他快把徐醫生煩死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抓著他問為什麼還不醒。
手術到底怎麼樣,會不會和上次一樣有後遺症,會不會又失敗一次。
徐醫生氣得讓他滾,想了想這裡是病房應該自己滾,於是怒道:“你能不能稍微相信一點我的專業能力!”
薄行澤說:“四年前你就失敗過一次。”
徐醫生就差給他磕頭,雙手合十說:“這次真的非常成功,如果還失敗的話我就喊你祖宗,行了吧!”
護士憋笑,輕聲給薄行澤解釋說:“上次的手術也不是失敗,是當時的技術沒有達到。而且他的情況特殊才會導致的不成功。現在技術已經比較完善了,而且他的狀況也很適合,所以99%是成功的。”
薄行澤這才安心,不合眼也不吃東西,硬是守了六個多小時才看到他睜眼、會開玩笑。
“徐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以後你再也不用吃苦了。”
祝川笑說:“那你記得往後不要易感期就瘋了似的咬我,我是個Beta你標記不了,撞到再深的地方也一樣標記不了。”
薄行澤有些不樂意,“該咬還是要咬。”
“你咬我有什麼用?”
薄行澤說:“沒有用,就是喜歡。”
祝川莫名從他這幾個字裡讀出了另一種意味,很多事情都沒有用、沒有意義,但就是喜歡。
“薄行澤。”
薄行澤一看他眼睛發紅,以為他是哪兒疼,忙問,“是不是疼?我叫徐醫生來!”
“你手機呢?”
薄行澤拿出來,這才發現早已經電量用儘關機了。
“你把電充上。”
薄行澤找到充電器插上開機,一待反應過來屏幕上便立刻跳出一條消息,是用短信發來的。
“四時倏易,山止,川行。”
薄行澤直接愣了,慢慢轉身看向病床上的祝川,後者開口將在在手術台上那個無聲的話重複了一遍,薄行澤忍不住開口,兩道聲音相疊。
“山止,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