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女孩子(2 / 2)

他一向見不得女孩子哭。

但他又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對林詩音說:“詩音,你說怎麼辦?”

聰明的男人把關於其他女人的問題拋給老婆。

因為他知道他的老婆也是一個很善良、很心軟的人。

但與藍美美不同的是,她的內心更堅韌,更不會彎折,更耿直一些。

儘管從外表看,林詩音才是那個柔柔弱弱的。

可見人不能隻看外表。

林詩音在女學教書的這段時間其實見的事情還挺多,比她在李園這些年見過的鳥還多一些。

其中就有一個叫蔡敏的女先生,是秀才的女兒,嫁給了城裡一個富商的小兒子。成婚時發現對方雖然沒有妾,但通房丫頭好幾個。蔡敏回去跟父親說,全家都叫她忍。忍了幾年,男的妾室五個,庶子庶女快十個,夫妻情份已儘。正好知道杏林堂招女先生,她自小讀書聰慧,若不是女子,隻怕舉人也是手到擒來,便來女學教書,原本是打發時間的,堂裡人也不知道她家中事。

偏偏她老公要搞事。那男的本就隻是個紈絝子弟,又是小兒子不用養家,沒什麼頭腦,被家裡妾室攛掇,覺得夫人拋頭露麵有辱家風,來女學鬨了一次,要接她回去。出門沒看黃曆,枕河正好在堂裡,抬手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然後問蔡敏還要不要繼續過。蔡敏說早就不想和這人過,隻是舍不得孩子。枕河說這好辦,綁上了人去富商家裡,阿飛當著富商全家的麵表演了一個無痛宮刑,順利拿到放妻書,把蔡敏兒子也接了回來,現在正養在堂裡。

這事林詩音全程參與,她原來認為,武功不能施與弱者,枕河卻說弱不代表有理,應該是武功不能施與仁者。她原來認為做事要顧及麵子,枕河卻說有的人越不給麵子越有麵子,若富商家裡是個講究的,便是打,也能把兒子打服了,既然他舍不得打,那就怪不得彆人替他教訓一下兒子了。

林詩音又怕富商家裡報複,枕河冷笑一聲,說她警告了富商,若是蔡敏和她兒子出了事,她準叫富商一家死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而且死前必定缺點零部件。

反正目前蔡敏的教書事業還挺蒸蒸日上的,和離這個事情既沒有影響女學的招生,也沒有讓她娘家做出什麼反應,除了富商一家買了城外的莊子迅速搬了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所以林詩音對這些事情也逐漸看的開了,她認為情愛不應當是生活的全部,也不必為了一個對你不好的人去尋死覓活,因為不值得。

當然她深愛的表哥是一定不會負她的,林詩音這麼認為。

於是她跟藍美美提了一個建議。

藍美美瞬間止住了哭聲,眼睛一亮,欣然同意。

耳力極好的李尋歡沉默不語。

因為他覺得哪裡不對,又好像說不出哪裡不對。

他覺得女孩子本來就過得辛苦一點,是要多憐惜一點的。

但是此刻他覺得好像樹上掛的那個那個男人更可憐。

男人被幾個耳光打醒之後,腫著一張豬頭臉,看著武德爆棚的情人,戰戰兢兢地說:“美美美美,我錯了,我這就回去休了老婆,我要娶你!”

藍美美冷笑一聲,說道:“辣雞東西,我讓你醒著看清楚,我讓你誰都娶不了!”

然後在男人驚恐的慘叫聲裡一刀去根。

用的刀還是李尋歡的。

因為她的武器不太適合做這種活,林詩音便找李尋歡借了一把小刀。

李尋歡抽了抽嘴角,道:“這把刀給她,不用還了。”

名滿天下的小李飛刀,居然用來劁豬,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藍美美把這男的丟到山下的醫館,拿著林詩音的信跑到京城找到了枕河。

枕河這時候正在京城搞事。

去年太後過千秋壽,保定知府把女學的學生抄錄的一百本經書獻上,大肆高歌太後仁慈,澤被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範雲雲,保定府堅決貫徹落實太後曆次講話精神,堅持為民辦實事,開辦女學堂,做好太後仁愛思想的宣貫工作,建設一個和諧友愛的新保定。

這馬屁拍的彆出心裁,太後一直被人奉承慣了,都是一些輕飄飄的好聽話,能用她的名義施粥捐款已經算得上有創意,難得見一個在民間給她辦實事的,她未必真的關心這些女子的學業前程,但是對能宣揚她美名的一切事情都很支持,還說要在京城推廣女學堂。

吏部聞弦歌而知雅意,隻是如今京城官職滿滿當當,國子監祭酒又無大錯,皇帝暫時沒有換的意思。於是給保定府定了一個上等的考評,年後便調去應天做知府。雖然評級不變,但保定與應天府孰重孰輕一目了然,自然歡喜不禁。

國子監祭酒也不傻,開女學這事肯定要落到自己頭上,他原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保定知府聊了聊,茅塞頓開,國子監的學生尚有要去應試的中舉率考評,女學又不需要,等於是錦上添花,且官府又不用出什麼錢,有個女讚助商願意出還解決就業,於是找上了如今已經把杏林堂開到京城的枕河。

京城豪富之家極多,資源配置不平衡的事古往今來一直很嚴重,很多官宦人家自己請西席來教子女,有的人家開族學,但讀書是要花錢的,寒門子弟能供出一個讀書人已是不易,更不會去給女兒請先生,因此京城雖貴,卻實在沒有正經的女學。

於是枕河引導這位國子監祭酒,請太後恩準,讓宮裡的女官輪流來女學上課,教授知識,順便歌頌太後恩德,回去把宮外的新鮮事再說一說。女官們深宮寂寞,若沒有得個恩典,便是要老死宮中的,如今有機會出宮看看,自然極為讚成,且枕河說,若是培養出了合適的女學生,大可引薦入宮中做自己的徒弟,帶個幾年,後繼有人,女官也好申請退休。若想歸鄉嫁人的便回去,若不想歸鄉的,來女學任個“終身教授”,總不會教人老無所依。

宮中能做女官的,都沒有蠢的,便是有入宮時天真無知的,現在也早已看透,當女官得帝王寵愛的畢竟是少數,得寵愛有好結局的更是鳳毛麟角。大多乾一輩子也就是是個宮女頭子,乾的也是伺候人的活,年華老去,膝下孤單,父母跟前不能儘孝,兄弟姐妹不能團圓,若能有一份體麵的活計,不在宮裡這吃人的地方又有什麼不好?

藍美美來的時候,女學正在施工,京城寸土寸金,但太後示意,戶部撥了一個犯事官員查抄的宅子,位置極好。枕河把其中的奇石花木一一變賣,填平了花園裡的水榭,按照現代學校的規劃,端端正正起了校舍和操場。

她看了林詩音的來信,覺得藍美美良心未泯,不是無可救藥,於是讓她在女學當個護院,月薪五兩。

藍美美感動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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