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種企業文化(1 / 2)

藍美美是個很早熟,很有風情的女孩子。

她長得不是很美,但是用枕河的話來說,很“性感”。嘴裡經常飆虎狼之言,出手也狠,內心卻像個小孩子。

她恨這個看不起女人的世道,恨那些依附男人的女人,覺得都是因為她們太軟弱。她向往自由,但她知道這才是真正離經叛道的想法,不容於世,即使連李尋歡那樣的男人,也不過是可憐女孩子,卻不認為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樣。

於是她的風情都成了過錯,她的情人想占有她,卻不想對她負責。彆的男人也差不多。

來京城的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偷偷地瞧她,有人認為她不像良家女子又孤身一人,還會大膽地調戲她,被她一鞭子抽傻了。

她總算沒有把人抽死,那還是看在李尋歡的麵上,因為通常她一招下去,對方就是二百斤的大漢也會痛的哭爹喊娘,眼淚刷刷流。

李尋歡說一個人隻要有淚可流就不該死。

因為她的奇形兵器,又愛穿藍色的裙子,她在江湖居然有了稱號,叫藍蠍子。

她還是覺得自己叫藍美美好聽,藍蠍子聽著就不太像什麼好人。

枕河也叫她美美,或是藍美美。

藍美美顯然不是一個能用五兩銀子雇來的人。

京城有個叫外號叫“活霸王”的鏢頭,走一次鏢起步是五十兩。但在枕河看來,這位名叫楚相羽的所謂高手,在美美手下過不了十招。

她當然不可能給藍美美開五百兩銀子的月薪,因為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很多。

但她覺得像美美這樣的江湖人有個好處,就是講義氣。而且又沒有什麼房貸車貸的負擔,還真不太看中錢。

一般老板忽悠雇不起的人才的時候會畫個大餅。

她稱做企業文化培訓。

一番話又把藍美美又說哭了。

她覺得為了女孩子的未來,為了讓更多女人獨立起來,自己有義務承擔起整個女學的安保工作。

她甚至可以不要錢。

枕河依然按月發工資,還根據藍美美的武功特征和外貌優勢,給她設計了新的眉型、妝容和新的衣服。

畢竟美美之前總是穿得又緊又豔,雖然挺好看,但是有點土,像個村花。

果然美美換了打扮,依然有點妖,但卻是一身白,隻在衣襟裡有一層淡藍色的邊,妖裡透著點高級。她又拔高了思想高度,覺得男人隻會影響她的事業,對來勾搭她的人不假辭色,一條蠍子尾明晃晃掛在腰間,一看就不好惹。

美美很滿意。

她發現跟了枕河,才知道江湖實在太小,每天爭來爭去都是什麼錢、權利、武功,為了一個兵器譜的排名要生要死,真是膚淺。

而且百曉生看不起女人,不把她排進兵器譜裡麵,可是她明明在路上把一個排四十幾的抽得找不著北,怎麼樣也排的進前四十。

她曾經想要闖一闖少林,把百曉生抓出來打一頓。現在則看得很開。她認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做,那就是幫助更多的女人!

也因為藍美美的到來,女學裡還開了體育課,教授一些基本的武功,好苗子再選出來定向培育。

正當美美乾勁十足的時候,枕河淡淡地說你也要先學習,我這裡不收文盲。

於是藍美美也得跟女孩子一起上課,甚至得向學習很好的小蘿卜頭課代表抄作業。

女學裡大多是十歲以下的孩子。不是枕河不收婦人,而是做不通思想工作,婦人結婚了要操持要帶孩子,部分可以出來做工,但是這個草蛋的社會是不會讓她們到不能給工資的女學裡的。而如果女學給工資,她又沒有那麼多錢。枕河隻能循序漸進,告訴這些女孩子放假回家的作業是教媽媽和姐妹識字,回來要寫二百字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悲的是,有的女孩子卻說自己已經沒有母親了。有的母親已經身故,有的卻已被賣了,自己太小賣不得價,家裡覺得多留幾年可以換嫁妝。

枕河想了想,做了一個問卷調查,有這類情況的都遣人去買了回來,辦了文書,留在學堂裡,有母親姐妹的,也一並買了來。

這當然又是一筆支出。好在她找的人極會辦事,給的價格不高不低,沒讓人坐地起價,又不能讓禦史揪住小辮子。

從古至今,辦學一直都是一件耗費巨大的事情。太後情操沒有那麼高尚,給的打賞不多。戶部已經看在太後的麵子上給了一座大宅,再給錢就有點手緊了,國子監祭酒也不會為了一個還沒出成績的女學去撥國子監的錢。而且從來給錢的才是大爺,如果枕河想按自己的心思來,而不是荒腔走板成為一個迂腐惡臭的女德班,這錢最好隻能自己出,事隻能自己管。

不過枕河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也不會在這裡久留,更不會結婚生娃,身邊隻留一點足夠花銷的錢,生意隻留足夠流轉的錢,大多數的利潤都投到了女學中。好在杏林堂在保定已經建了一個作坊,招了一大批健壯婦人,專生產香皂、花露和美容產品,利潤極厚,在京城的旗艦店便是主要賣這些,一塊精品美容香皂要價二兩,成本不過一百文。用便宜的桐油、菜籽油甚至收來的廢油製作的肥皂,售價也要一百文,卻是一些中等人家也買得起了,洗衣服洗澡洗頭都比澡豆胰子乾淨多了,因此銷量也很好。

枕河有意多招一些貧苦人家的孩子,然後定期開訴苦大會,從家裡偏心講到被打罵,從爹媽累死講到被人渣丈夫打到投井而死的姐姐,一大堆小姑娘連著女官全都眼淚汪汪。

這位範女官不滿四十,卻已做到了女官之首的尚宮。

通常來說,做到尚宮,既要有手段,還要機敏,更重要的,得皇帝信任。

而範尚宮不僅得皇帝信任,顯然太後也非常倚重她。她本來可以來女學做做樣子,但她卻真心實意地教授知識,至少看上去她是最上心的,她會編一些又好記又好用的識字小故事,連算數也是一把好手,打得一手好算盤。

其實枕河真的沒多想,她認為一是自己實力有限,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離開,三是一種製度的消亡是有曆史因素的,而這個曆史因素需要新的工業革命,用機械代替體力,才能實現同工,然後同酬。這是這個時代做不到的。

枕河在古代實在已經見過太多以夫為天的女子了,她對女孩子的要求就是願意乾活養自己,太過理想主義的灌輸,在這個沒有兵權的地方,隻能是空談,白白累了人家的性命。

她隻是覺得能多做一點是一點,能救一個是一個,而這一切,需要團結,需要大家知道為了什麼而奮鬥。

一個沒有內核和信仰的組織是不能走到最後的,用利益交換來的朋友,也可以為了利益而背叛你!

可能也是她鹹魚慣了,如果換了她老板來,肯定是想著怎麼上位做女皇帝。

但範尚宮顯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不僅聰慧,機敏,而且很能忍。

她在觀察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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