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十六件首飾(2 / 2)

這還是在白愁飛太短視而亂搞了幾年的情況下。因為白愁飛不懂經濟,楊無邪依然牢牢掌控樓裡主要收入命脈,因此雖這幾年沒什麼發展,但損失不算大,有一些不願意依附蔡京的轉投了其他勢力,有一些則被白愁飛清洗,但大體上格局沒有變。

蘇夢枕咳了一聲,說道:“也因為金風細雨樓一直堅持原則,在經濟上比六分半堂不太討好。”

枕河驚呆了,要不是已經算摸到了一點蘇公子的性格,她都要以為老板在凡爾賽了。

這不是搞笑嗎?就這個配置,不造個反很難收場的。

她認認真真地跟蘇夢枕說:“要是這樣還搞不死六分半堂,你把我名字倒過來寫!”

蘇夢枕笑了笑。

然後發現她是來真的。

枕河要乾的事很簡單,改/革、改/革還是踏馬的改/革。

枕河對樓裡的文化程度做了一個摸底,然後發現湯變碗不變,金風細雨樓看似布局縝密完備,實際上有一半是文盲,另一半是半文盲(能看得懂日常的字,會寫自己名字),隻有少部分人飽讀詩書(比如她老板),但大家又不能混到一起。

於是在蘇公子的絕對支持和楊無邪的絕對偏袒下,她也就直接搞她的老三篇,首先是她熟門熟路的教育。枕河在樓裡開辦掃盲夜校,由底子好的(比如方恨少)以及朝中受風雨樓庇佑的清流官員教書,教材是齊民要術之類的乾貨。人員按摸底考試成績分班,學完了隨堂考試,還有月考段考期末考,排名記分,不合格的通報待崗,取消一切對外及娛樂活動,還要補課直到下次考試通過。九十分以上允許跟樓主出去乾架,考第一名樓主親自指導武功——如今孫魚已經跟蘇夢枕上了兩次課。同時嚴肅考場紀律,從貢院借來每年給學子搜身的監考老師監考,務求公平公正公開。

其貌不揚但是經驗豐富的監考老師從有“神偷八手”的飯王張炭身上搜出小抄,立刻通報批評取消考試成績。張炭傷心得連乾六十碗飯,但也從此不敢乾那等投機取巧的事,考場風紀為之一肅。

張炭的義父、“天機”龍頭張三爸聽聞此事,老懷欣慰,為感教子之恩來了一趟,見到蘇公子之後居然表示不走了,要帶領“天機”組好漢加入金風細雨樓。

第二是紀律。她在現代見過有紀律的鐵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軍隊,於是在樓裡已定好的規矩基礎上囊括成三/大紀律十項注意,列入必考範圍,編成校歌每天唱一遍。包括但不限於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調戲婦女、不賭錢、不背叛等。違反的處罰包括警告、記過、開除樓籍、打殘、打死,並在大會小會及樓外告示上通報批評,讓人當場社死。

她每說一項,蘇夢枕眼裡的寒火就亮一點,等她說完,蘇夢枕已激動得站了起來!

妙手班家除了給“侄媳婦”打首飾,還派人□□,給蘇夢枕量身定做了一條幾可亂真的假腿,讓他不至於要拄拐,隻要不扒他褲子,誰也看不出他走路姿態與常人有何不同。

於是他就這麼站了起來,擊掌連歎十幾聲好。

蘇公子一點就通,他參考刑部的配置,設置了執法堂,請已經在牢獄中門清的淒涼王長孫飛虹做了金風細雨樓中神兼執法堂堂主,請明察秋毫的戚少商任副樓主兼斷案堂堂主,一時之間倒是排查了不少跟著白愁飛作惡殺平民、逼j女子的諸如“殺人放火”毛拉拉、陳皮、田七、杜仲等樓中敗類。

因為有理有據令人信服,蘇公子的清算隻波及了不到一百個窮凶極惡之徒,對受威脅而做下錯事的人還算網開一麵,大多是廢去武功放到農場去種地喂豬,十年起步,且農場也有學校一樣要考試。江湖人很奇怪,不怕死又怕死,一麵覺得人生灰暗,一麵覺得不用死也挺好。

當然主要是如今金風細雨樓勢力大增,有了官方加持,比以前刀尖舔血又好了很多,至少小規模的騷擾不多,主要還是六分半堂餘孽和江湖敗類想要刺殺蘇夢枕,壓力主要還是在老大那裡。

最容易的是宣傳。枕河請白樓收集六賊及六分半堂作惡的各類信息以及金風細雨樓的好人好事,每月出月刊,做成報紙的樣子,兼刊登京城美食指南及解救出來人口的尋親啟事。月刊她找的溫家兩個專寫江湖消息的溫壬平、溫子平兄弟,務求朗朗上口,看左邊六分半堂猶如虐文,看右邊金風細雨樓猶如喜劇,看上麵京城美食立刻口水直流,看下麵尋親啟事簡直傷心欲絕。喜怒哀樂,效果拉滿,而且隻要兩文錢一份,訂閱一年由擅長輕功的太平門梁家送貨上門兼送美食優惠券,第一個月印了兩千份已售罄,二手行情炒到一兩銀子,於是又加印了兩千份。各大酒肆茶僚裡不再說什麼公子小姐,每日一個江湖小故事,要不然都招不到客人。

這老三篇搞起來,蘇公子瞬間從高不可攀的風雨樓樓主轉型成為蘇青天,在民間聲望日隆,為防止有人冒名頂替風雨樓弟子敗壞名聲,楊無邪還在每個坊區的望火樓設了三班倒的哨卡以傳遞消息。這還方便了風雨樓子弟及時處理惡□□件,枕河取了名字叫“派/出所”。

蘇夢枕依然很忙。

處理完手上事務,已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他匆匆擦了一把臉,水盤中映出他依然消瘦、但已有了些血色的麵容,臉頰的傷口已愈合,隻餘斜長的兩道細疤,讓他容顏更冷,更傲,更沉。

他看向桌子旁的美人靠。

這個美人靠是蘇夢枕讓人拉來的,主要是給枕河用。因為每晚睡覺之前,枕河都要為他疏導雜氣以讓他少咳,可蘇夢枕睡得極晚,有幾次枕河已忍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而蘇夢枕也沒有叫醒她,第二天醒來脖子簡直酸爽。

於是她現在睡美人靠等他,萬一睡著了,也不至於第二天腰酸背痛。

美人靠美人靠,蘇夢枕低歎:真是美人靠。

他默默地看著這燈光下縮成一團的毫無形象的“美人”,低聲吟道:“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為何人在前,他卻要去夢中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