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渣男(1 / 2)

蘇夢枕是一個思維清晰,有條有理的領袖。

他如果急著做一件事,那必然有他的理由。

同理,如果不急,也必然有他的理由。

他經常說服彆人,也會聽取合理的建議,通常這個建議來自楊無邪,但往往二人的想法非常一致,楊無邪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所以等於他始終貫徹自己的意誌。

可惜的是楊無邪不在。要找到一個這樣與他契合的軍師,是很難的。

實話說,即使那個他深愛又極度欣賞的人,有時候也不一定認可他的做法,正如王小石崇拜他、敬畏他,卻不願意常待在金風細雨樓一樣,因為大家生長的世界很不同,看事情也有自己的角度。

蘇夢枕認為,鐵木真在當下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因為他需要馬匹,而鐵木真需要鹽、糧食和茶葉。

但是枕河出於對曆史的了解,對這位打下了半個世界地圖的成吉思汗總是心懷畏懼,她總覺得與蒙古人合作是與虎謀皮。

儘管她不認同,也對蘇夢枕說過自己的擔憂,蘇夢枕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她也不生氣,隻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她要幫助蘇夢枕搞好大後方,設立了軍事學堂,開文化、軍事、急救和農業課,還要調整□□,以及想辦法改進炮筒的鑄造工藝,忙得很。

因為沒有現代的高爐以及成規模的還原焦炭,土製高爐的鋼材質量一直不是很好,做無縫鐵管的工藝也還有缺陷,雷卷和孫青霞又不在,炸膛的事情時有發生,隻能把引線做得很長,還要有掩體,大大局限了炮火的威力。

即便如此,蘇夢枕的隊伍也依然在不斷壯大。

一是因為他敢殺官紳。

宋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官紳已經形成了極大的勢力,他們不繳或隻繳很少的稅,卻占有大量的土地,朝廷的攤牌就落到了老老實實種田一分一毫稅賦都不能少的貧民頭上。

王安石曾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在解決的過程中出現了偏差,又沒有得到糾正,此後又陷入新黨舊黨之爭,再攤上宋徽宗宋欽宗一對臥龍鳳雛,加上完顏構這種老不死的王朝終結者,貧民越來越窮,終於到了每年的糧食還不夠交稅的地步,不得不拋棄了土地家園,成為流民。

蘇夢枕就從流民最多的州開始殺官紳,先殺掉後審判,基本沒有冤假案。往往上頭還沒反應過來,什麼萬民血手印、命案冊子、奪財路徑乃至於是哪個衙門收了多少錢都直接貼到了各大府衙外頭。第一個辦的想捂下去,立即被政敵參了一本,現已在嶺南種地。

至於收回的土地,有數的發還各自本家,無主的他就收攏流民耕種。朝廷的稅照交,還解決了兵源和軍餉。

他敢這麼做,是因為此時已非彼時,大慫對地方的管控能力已經大不如前,稅越來越收不上來,國庫用的還是當年王安石的家底,當權者很願意看到不是自己家族的人被割韭菜,也很樂意某個地方盤根錯節的勢力換上一些新鮮血液。

隻是蘇夢枕做了彆人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因為他也不在乎這些人如何在曆史書上寫他,也不領什麼官職。

他就是平平無奇的金風細雨樓年方十三的樓主而已。

儘管在貧民眼中,蘇公子的威信抵得過十個官老爺。甚至在這些州,稅吏去收稅是收不上來的,老百姓會指著空空蕩蕩的穀倉說:糧食沒有,命有,你敢拿我,今晚金風細雨樓就來人。

但是金風細雨樓會把比往年還多一些的稅交到“合作愉快”的官府。所以這些人也就學會了偷懶,改為向金風細雨樓直接收,雖然小收入少了但日子還能過,甚至連賬冊人家都做好,極為妥帖。

淄州當地最大的楊姓豪強的宅院,現在是金風細雨樓的臨時賬房。打算盤的人從十二個、二十個,到現在的六十個。做總賬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低階武官,姓周,唯一愛好是算數。枕河無意中發現這人能心算開多次方,驚為天人,立即薅來算賬。

二是因為蘇夢枕敢殺金人。

蘇夢枕的第一戰就單刀匹馬殺了一百多號女真武士,一個都沒放跑,最遠的一個金兵騎馬跑了不到五百米,就被結束戰鬥的蘇樓主一刀剁下了頭。

之後也是,蘇夢枕這裡,金兵要不是俘虜,要不是人頭,沒有什麼逃生的說法。

認真說,算算嶽飛那一代人死後,大慫大約有個四十年沒見過這麼剛的武將。

而且他還這麼年輕(儘管實際上不是)。

韓侂胄想當大宋第一臣,但他不僅有內戚的身份,還是走後門當的官,跟趙汝愚這種學富五車的狀元不同,政績遠遠比不上,何況趙汝愚還是宗室。

對於大宋來說,沒有什麼比收回燕雲十六州更硬的履曆。而現在比嶽飛的時機要好很多,宋欽宗已死,金主少而無嗣,金國內也挺亂,打這一仗,還是有很大勝算。

如果武將靠譜的話。

韓侂胄一直很關注武將,他也秘密拉攏了郭倪等一批親信,但說實話,這些人要不就是已經年邁,要不就著實沒有什麼戰績,最好的一個也不過是老爹當過嶽飛的部將。吹牛逼是給彆人看的,要是吹著吹著自己都信了那就沒有必要。

人說瞌睡送枕頭。然後上天空降了一個蘇夢枕。

蘇夢枕也沒有什麼好的,就是年輕點,能打點,手下做事乾淨了點,後頭人少了點,還不樂意當官。

韓侂胄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這個人居然不是自己的子孫。

但是不影響他去招徠一下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