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次跳躍(1 / 2)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金龍幫的人來說羅立如醒了,枕河起身去看病人,青青也去給她幫忙。

枕河見他出血過多,開了許多補血生肌的藥,羅立如喝了藥又沉沉睡去。青青看了傷口,這手臂雖然接上,但依然沒有血色,擔憂地問:“這斷臂重接是前所未有的事,你有幾分把握?”

枕河說:“其實五分都不到。這法子還是我在醫治夏叔叔的時候想到的,想接通他手足經脈,隻是沒有試過。這位羅兄弟傷口斷處十分整齊,又來得十分及時,我才勉力一試。若他這條手臂保得住,那我再去治夏叔叔又多了幾分把握。”

青青知道她一直為夏雪宜醫治,十分感激。二人回到房間,青青把閔子華宅邸就是寶藏所在說了,又問她是否真的送與蘇公子。

枕河一邊洗手一邊說:“我還不知道他是何人的時候,就覺得這寶藏在他手中才是運用得當,盼他早日打進京城,中原恢複安寧。現在也沒有什麼改變。”

青青又問:“他說你是他的夫人,你自己怎麼覺得?”

枕河想了想說:“我雖不記得這事,但心裡隱隱對他十分親近,就是對師父也沒有過的。他又認出我的臂釧,這事多半是真。我自己沒有什麼想法,蘇公子名聲在外,總不會強迫我做什麼,那便先相處,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心裡有變化了也說不定。”

青青說:“可是蘇公子已經三十大幾了,比你大上許多。”

枕河笑著說:“若是師兄大你二十歲,你還會不會看上他?”

青青紅著臉推了一下她,心裡想:“袁大哥就是四十五十歲了,隻要他待我好,那便沒什麼要緊。”

蘇公子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嫌老的一天。他本身是英雄豪傑,勢力君臨天下,武功超凡絕俗,隻要他開口,自然有大把女人願意委身,從未有人對他的麵貌年紀有過什麼要求。他初遇枕河,更是最落魄最病重的時候,年紀也與現在差不多,論滄桑則更甚,還斷了一條腿,她也傾心相對,自忖她看上的一直是自己人才品質,因此從沒往此處想。

他正在考察大舅哥。

蘇夢枕沒有搞裙帶關係的習慣,一是家裡死的乾乾淨淨,二是他平素威嚴又講原則,因此手下人都是親自培養出來的百家姓,不像六分半堂那裡半數姓雷。隻是袁承誌本就是來投效他的,且華山派穆人清鬼精鬼精,早早把大徒弟送來,自己一把年紀了也投奔過來,現在又把小徒弟送來,顯然有所打算。

蘇夢枕在射雕的世界裡統領天下兵馬,五絕裡有三個在他帳下,他卻認為武功高強不是選人用人的第一標準,首先應是人品,然後是才華謀略,再次是領軍能力,再再次才是武功。因此,他對江湖路線看得不是很重,不過是在幾個重地收了幾個地頭蛇,寥寥數千人而已,不值一提。

蘇夢枕向來有恩必報,華山派收養枕河,讓她在亂世中能平安長大,這種恩情若是不報,那他蘇夢枕還有什麼臉麵當人家的夫君。何況袁承誌雖然迂腐了一些,但智商情商在線,武功在江湖裡也算得上是拔尖了,至於行軍打仗可以慢慢磨練。

袁承誌久在山中,對武功路數能說得頭頭是道,但對天下大勢卻知之甚少,因此聽這“妹夫”教誨,簡直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蘇夢枕說:“大明要亡,不是亡於我手,是他自取滅亡。你若在十年前下山看看,便知道陝西民眾過得是什麼樣日子,十室九空,家家上山挖樹皮,易子而食也非新鮮事。他崇禎要收稅,不向王爺豪紳收,隻收平民百姓,貪官汙吏層層剝削,農民種一畝地,收成還不夠交稅,寧願棄田逃荒。我殺了一個王爺,得銀四百萬兩,夠三個縣的百姓吃上兩年。才放了糧食,一個縣就來了三四千壯丁投軍。有一家農戶,五個兒子送了四個過來,說在家快餓死了,我打開糧倉,這條命就是我的。”

“我打到哪一處,哪一處的百姓就給我報信作內應,官兵在哪裡,有多少人,無不說得清清楚楚。他們都盼著我去,老百姓隻要吃飽飯,活得下去,哪裡管皇帝姓什麼。”蘇夢枕凝視窗外,沉聲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主政的若是不能善待百姓,被人推翻又有什麼奇怪?我手下有人要編什麼讖語,我說要這些沒什麼意思,隻一句公子來了不納糧,咱們若是能做到治下有方,百姓安居樂業,那便無敵於天下。”

袁承誌被說得熱血沸騰,連連點頭。他心道:我幼時聽爹爹總說忠君愛國,到頭來卻被昏君枉殺,哎,就算爹爹擋得住滿洲韃/子,這中原百姓依然受苦。我就是學了精絕的武功,又救得下多少人?

這邊袁承誌跟大妹夫徹夜長談,那邊枕河治療羅立如卻不大順利,這條手臂最終沒有保住,她有些鬱鬱不樂。

蘇夢枕知道後,便讓羅立如傷愈後來軍中找他,他親自教授一套刀法。焦公禮對羅立如道:“你這一番屬實因禍得福,公子刀法天下第一,若得他傳授,那便遠勝於我啦!”焦公禮武功一般,但頗能審時度勢,燒熱灶要趁早,他知道這徒弟喜歡自己的女兒,本來還想再等兩年,如今便趁著公子在,請公子做媒,為羅立如和焦宛兒定下了親事。

袁承誌與青青去把寶藏取出,滿滿裝了十個大鐵箱子,獻給蘇公子做軍餉。蘇夢枕謝過,安排裝箱北上,他道:“你帶著珠寶到京城走動,其餘金磚另放。我們先一路到北直隸,你再進京。”

袁承誌、青青、枕河這一路與蘇公子同行,才知他外鬆內緊,一路不知多少人給他報信效勞,無怪這樣膽大。

蘇夢枕收攏了金龍幫的勢力,在漕運、客店、酒家裡處處都吃得開,眾人一路在金陵暢通無阻。枕河原怕露出麵貌武功招惹災禍,蘇夢枕說無妨。既是他這領導發話,她也就不再遮頭蒙麵。且蘇夢枕慣來坐馬車,她和青青也就一路蹭車,不用風吹日曬,十分悠閒。蘇公子在車上埋案工作,她們還能吃點心喝冰鎮的飲子,比來時舒服多了。

袁承誌與崔秋山騎馬而行,眾人白天趕路,晚上投入鎮上住宿,店家都是熟人,顯然這條路走慣了的。到了晚間,蘇夢枕便指導枕河重練靈鷲宮的北冥真氣,也一並出手指點她的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陽掌。

一開始枕河很好奇:“你說你不是我師門的人,怎麼對我的武功這麼熟悉?”她想就是夫妻之間,也未必連對方的武功心法都記得清清楚楚。

蘇夢枕平靜地說:“天山童姥隻教了你十年,王憐花教的是暗器下毒易容術,之後一直是我在教。”

枕河經他教導,許多不明之處迎刃而解,心裡對他很是佩服。

他們在路上行宿,並不一定能遇到有中庭能練武的客棧,比如今夜住的這家院子就很小,堆了那麼多馬車箱籠,已經滿滿當當。大家吃過飯後,枕河以為今日沒條件練武,已準備洗澡睡覺,沒想到蘇夢枕依然來了。

然後她就被帶上了院中這顆參天古樹的樹冠。

上去是被蘇夢枕攔腰抱上去的,她因為害怕而緊緊攀著他的肩頭,鼻尖蹭過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