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河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裡,青青來叫她吃早點。她枕邊落了一支釵,頭發散了,便起床梳頭,仿佛覺得蘇夢枕衣襟上的餘香猶在,自己先甜甜笑了笑。
青青說:“蘇公子一大早把袁大哥叫去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枕河說:“師哥武功好,定然是要擔重任的。”青青道:“那是自然。”
蘇夢枕從手底下和這群江湖人裡挑了五十來個輕功好下手狠的,分做三隊。一隊放火由胡桂南帶著,一隊驚馬由袁承誌帶,一隊殺清兵主將由他自己帶,眾人領了命令。去的人裡倒有十來個是山東群盜,沙天廣自不必說,程青竹居然帶了阿九,蘇夢枕皺了皺眉:“這一去九死一生,你這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去做什麼。”阿九道:“你隻說要輕功好就去,那我輕功在幫裡僅次於師父,為何不去得?”蘇夢枕沒理她,一掌震暈了事。程青竹本來也不想帶她去,隻是拗她不過,見公子這等乾脆利落,暗暗豎了個大拇指。
蘇夢枕對袁承誌道:“華山派來人找你,今天一早才到的,你先去見見。”袁承誌應了是,見到居然是啞巴,非常高興且意外,啞巴帶了一柄摧金斷玉的寶劍,寶劍打造成蛇身,端口分叉,劍身一抹碧血,一望而知是金蛇郎君的寶物。金蛇郎君帶了信來,說已經到了蘇公子軍中,這把劍交給袁承誌殺敵,啞巴還帶了那把透明的彎刀。
袁承誌不及問話,隻比劃了讓啞巴把彎刀給師妹,就隨著蘇夢枕出城。青青與枕河都沒來得及與各自男朋友揮淚作彆,人就已經去乾大事了,兩人便一起看刀製藥,聊些姑娘家的私房話。
青青拿過刀,讚了一句道:“我沒見過這麼大塊又毫無瑕疵的水晶。不知這刀叫什麼名字?”枕河說:“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的刀叫紅袖刀。”青青說:“這名字真美。”枕河道:“刀更美。”青青說:“唉,我想不出。我也隻見過蘇公子出手一次。連他的刀是什麼樣子的都沒瞧見。”
枕河說:“他的刀本不是用來瞧的。如今他帶人出去,刀就是殺人見血的刀。”青青道:“還說呢,他不帶你也不帶我,真是看不起人。”
枕河道:“咱們好好練武,他說若我武功恢複從前就帶我出去。這會兒若是咱們也去,隻怕他和師哥還要分心照顧。唉,孫仲壽叔叔總勸他主帥不可陷入危地,他總不聽。”
青青說:“咱們這主帥武功可太高了,與旁的不一樣。”
她們製了許多金瘡藥,配了幾百副生肌活血的藥包,忙了一天,到了晚間便登上城樓等蘇夢枕一行歸來。阿九也在等,三人美得各有千秋,應鬆怕影響軍心,讓她們到望樓上等,免得拋頭露麵地引人注目。
枕河與青青知道阿九是公主,說話十分小心,倒不是怕她,隻怕露了蘇夢枕身份。好在青青有溫儀教導,琴棋書畫均十分精通,與她有得聊。如此大半夜,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仍強打精神,到了晨光熹微時,青青說:“有人回來了!”三人精神一振,從望樓上看去,確實是有幾個黑點在快速移動,似乎是騎著馬,行進得彎彎曲曲的。
枕河喜道:“是咱們的人,一路繞著壕溝走呢!”三人下了望樓到城門前張望,到了近前,果然是胡桂南這一隊先行回來了,已是少了三四個人,傷了一半。枕河與青青急忙救治傷員,胡桂南向孫仲壽交待了差事。不多久,袁承誌這一隊也回來了,也有死傷。
孫仲壽問過,知道一切尚算順利,便關了城門。阿九急了,問:“還有人沒回來呢!”孫仲壽在聽見,答道:“他們再回,清兵大軍也不遠了,怎麼可以城門大開?吊下繩索便是。”阿九知道自己多言了,不再多話。
孫仲壽拿著一個金屬製的統狀物事不住往遠處照看,過了不久,他說:“來了。”袁承誌遠遠隻見地平線上似乎是有人馬,再近一些,看到是蘇夢枕、程青竹和沙天廣等人。孫仲壽安排下繩索,又傳下令叫炮手和弩手準備,說清兵在其後。
袁承誌道:“我下去接應。”提起繩索溜下城牆,提起輕功,瞧準路子,足不點地往蘇夢枕那裡奔去。
蘇夢枕到了壕溝近前,一行人棄馬,發力狂奔——隻因城下壕溝遍野,上麵蓋了草編的席子和薄薄一層浮土,人走過都要陷,何況帶著馬?又不想讓後頭清兵發現,因此挑了輕功好手,橫穿掠過。
袁承誌接到蘇夢枕,蘇夢枕將負傷的程青竹交與他背負,自己則左右手各托了一個傷員,依然猶有餘力,來到城下,清兵也已隱隱到達,隻還在射程之外。城上迅速下了繩索和大框,把人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