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五毒教(2 / 2)

常貴盤問清楚,給了他一百文錢和一籃細麵窩頭,雇他明日來掃雪,這人歡天喜地回去了。李吉利不知道,常貴是蘇夢枕“悵”字部的首領,為人極精細,已把他打聽得清清楚楚。兩廂驗證發現這人確實沒說謊,這才雇下。

枕河剛到京城,萬事好奇,想著要去看看,常貴換了一輛驢車,依舊陪她去。她瞧見這小三橋一帶雖是叫胡同,實則都是低矮平房,有些瓦都沒了,鋪的茅草,黑壓壓一大片,住的人著實不少,隻是來來往往都麵有菜色。見到驢車,有人抬頭看了幾眼。四處堆著垃圾,老鼠亂竄,這裡人也不以為意。

枕河歎了口氣說道:“原來京城裡窮人也真多。”常貴道:“這一帶有條臭水溝,沒人願意住。隻有實在沒錢的搭了棚,有個落腳的地方。那公差錦衣衛連來都不願意來,因為這裡人實在太窮,沒什麼油水。”枕河說:“窮人難過冬,得怎麼想個辦法幫上一幫。”常貴道:“銀子咱們也不是沒有,隻是怕打了眼,惹來一群蒼蠅。”枕河點點頭,道:“咱們回去想一想。”

常貴又駕車回去,快到路口處瞧見路邊有個老乞婆,衣服上打了許多補丁,正低著頭縮在牆角。常貴丟了一串銅錢給她,那老乞婆抬頭陰惻惻一笑,露出一張滿是疤痕坑坑窪窪的臉來,見常貴麵不改色,反而自己有些驚疑不定。枕河掀著簾子,一雙明媚翦瞳掃了她一眼,隻覺得可憐,也沒太在意。這老乞婆其實大有來頭,見這一男一女極儘低調,但瞧這男的一甩鞭子的暗勁,絕非等閒之輩,隻京城武林人士中不曾有這一號人物,暗自思索。

常貴帶著枕河回到宅子,看門的說有人送了封信來,常貴看了,又急忙放了暗號,到了晚間,一個獨眼老者上門,徑自來到了堂中,見了常貴說了一刻鐘的話,又匆匆忙忙離去。

常貴對枕河解釋,這獨眼老者名叫單鐵生,是一位早已退休的名捕,專管刑案,蘇夢枕見他還算講公義,便秘密招攬,培育力量。隻是單老師本已不管公門的事,這幾日卻接連有人盜庫銀,崇禎正缺錢,這一下雪上加霜,勃然大怒,底下衙役公差天天被打板子,不得已去找單鐵生這個老前輩出麵。單鐵生怕是蘇公子手下做的,來這裡打聽消息。

枕河問:“這盜庫銀的一次隻盜一點,倒不像是為錢。”常貴頷首道:“不錯。且崇禎的內帑空虛守衛又森嚴,盜他的不如盜周家田家的,京城這些官兒個個都比皇帝有錢。隻可惜公子不在這裡,若是他在,定能瞧出端倪。”枕河笑了笑,輕聲說道:“些微小事還煩他。難道他不在咱們就乾不成事啦?猜不出來咱們就用笨辦法,把這盜銀子的跟上一跟,瞧瞧他們弄得什麼玄虛。”

常貴覺得也不錯,蘇夢枕臨行叫他留意京中的怪事,以免出了岔子,他對自家公子奉若神明,唯命是從,這等事情當然算“怪事”,於是又給單鐵生遞了消息,與枕河夜行打扮,悄悄來到銀庫附近。

枕河自經蘇夢枕教導,武功大進,雖然仍比不上師兄,但至少遇到一般的江湖人是不在話下。原先常貴接到帶上公子那位“夫人”的任務,還心裡打鼓,唯恐這夫人太精致易碎,就是掉幾斤肉自己都不好交代,相處下來發現一點都不嬌氣,且十分講道理,武功也不錯,便沒有原先的拘謹。二人趁夜潛在庫房旁邊的老樹上,見院中中不少公差走動,點了火把,四處照得亮亮堂堂的。

過了午夜,公差換防,更聲遠去,寂靜中多了許多雜音,常貴與枕河對視一眼,道:“來了。”凝神細觀,隻見兩個瘦小身影輕飄飄翻了進來,一人持著一個竹管對院中一噴,噴出一大塊紅霧出來,火光一熏,那公差個個東倒西歪,一聲不吭地倒下。枕河對常貴道:“是雲南五毒教的。”常貴一凜,“五毒教進京後一直不知所蹤,居然來盜庫銀?”隻見另一個人影背了個頗沉重的包袱出來,想必是得手了,又原樣翻牆出來。

枕河與常貴瞧見,均有些吃驚,因這二人居然都是隻有十幾歲的小童,麵貌稚嫩,穿著紅衣,輕功不弱,背了庫銀之後疾奔,還遠遠把公差甩下。單鐵生也追了出來,枕河問常貴:“咱們還追嗎?”常貴說:“去看看。”

他二人輕功高過單鐵生,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常貴對單鐵生道:“你且先回去。對麵是五毒教的,不好對付。”單鐵生這才作罷。

枕河與常貴追蹤這兩個小童到城外,卻見二人進到一戶黑漆漆的高牆之內再未出來。常貴怕其中埋伏有高手,隻記下了位置地形,打算明天再來。

枕河回到城中,先找了單鐵生,給了一張祛毒的藥方,讓他自去著人給公差解毒,常貴則點兵點將。不一會兒有人回報,已查得那宅子是崇禎皇帝親叔叔誠王爺的彆院。

枕河奇道:“這誠王比皇帝有錢,盜庫銀來做什麼?他一個京城的王爺,又怎麼與雲南五毒教有關係?”常貴也正思索,正巧袁承誌回到了京城,還帶了一個“莫”字部的洪勝海。洪勝海是奉多爾袞的命令來見內廷大太監曹化淳的,身份便利,便與袁承誌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