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次重逢(1 / 2)

何鐵手這次中毒太深,那條咬傷她的小蛇奇毒無比,若換了常人早已斃命,幸虧她內力深厚又自小與毒物為伍,才撐到救治。隻是冰蟾雖吸出了毒性,她五臟六腑依然受到重創,非天材地寶不能恢複。枕河心想,救人便救到底,也沒有小氣,捏碎了一隻冰蟾,調勻了讓她服下。何鐵手服了之後果然身子大好,不多時便悠悠醒轉。

何鐵手昏迷之前記得常貴出現,這會兒又看見那個用毒頗高明的小妹子坐在床前,微微笑道:“倒讓妹子費心,那位常相公呢?”枕河道:“他有事外出。”何鐵手露出寒光閃閃的鐵掌,笑著問:“他怎麼放心把你放在我麵前,不怕我傷了你?”

枕河搖搖頭,“他說你不是這樣子的人。”何鐵手噗嗤一笑,“我是怎樣子的人?人人都叫我妖女毒婦,隻要我在你身上劃一道口子,你這花容月貌就沒啦!”她說話又糯又脆,帶一點雲南的土音,極為嬌嗲,若不聽內容,隻當是個少女在嗔怪。

枕河道:“不說這個啦。”何鐵手歎了口氣說:“那說什麼?總不能說胭脂水粉,金銀首飾。”枕河聽她打趣,捂嘴一笑,正色道:“何教主,你武功高強,見識也高,怎麼要為誠王做事?他又不是好人。”

何鐵手道:“天下當權者也沒幾個好人。不過我們五仙教名聲不大好,出了雲南便沒什麼人看得上,本來想著有個從龍之功興盛教中……沒想到才一事敗,這些小鬼就怪我咯,如今教主也沒得當了。”言語間頗有些意興闌珊。

枕河道:“那金蛇郎君與你們是什麼仇怨?”何鐵手道:“他盜了教中三寶,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啦。”枕河問:“是哪三寶?”何鐵手道:“金蛇劍,金蛇錐和一張圖。”枕河麵色變了變,“金蛇劍原是你們教中的麼?”何鐵手說:“不錯,這是本教傳了幾十年的寶物。”

枕河想:藏寶圖是建文帝的寶藏,流落雲南到了五毒教中,這是朱家的東西。金蛇劍和金蛇錐造型奇特,五毒教的武功裡暗器劍法都平平,想必原來也不是她教裡的。不知是不是拿著藏寶圖的建文帝部下最終客死他鄉,連著寶劍一起落入了五毒教?隻是劍與錐還她無妨,這寶藏已作了軍費,卻還不了,這事還是找常貴拿個主意。

她說:“金蛇郎君的確與我有些淵源。他與你們教中的瓜葛,我便承下了。”何鐵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小妹子心倒軟。我也不占你便宜,你這般救了我,金蛇郎君的性命我便饒了。”她心道:教中這乾都不是什麼好人,我又何必為教裡去結金蛇郎君的仇?

她話音剛落,常貴走了進來,瞧見何鐵手的纖纖玉指正摸著公子心上人的臉蛋,麵色發白,大冬天的嚇竟出一身冷汗,枕河回頭叫了一聲“常大哥”,常貴才長籲一口氣。

何鐵手微微一怔,收回了手,不經意問道:“常相公回來了。還沒謝過你解救之情,不知相公尊姓大名?”常貴客客氣氣地道:“何教主不必客氣。我名字俗氣得緊,叫我常貴就行。”何鐵手展顏一笑:“常相公武功高強,我見的那些中原高手大多徒有虛名,哪裡比得上你。”

枕河猜常貴有話與何鐵手說,便借口告辭。他們住在米鋪的一處倉庫中,地方甚偏,但占地不小,有兩處穀倉已改成了一間間客店似的房間,方便據點藏人。她住在樓上,站得高,瞧見外麵院子裡那個在街上碰到的李吉利正在院中鏟雪,便問了幾句。原來這人頗老實,第二日早早到正條子胡同,見沒人在也不跑,借了把笤帚在門前掃雪。底下有在附近望風的瞧見,便把他叫到這裡來繼續做個雜工,有個收入。

枕河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不一會兒袁承誌拿了一封蘇夢枕的書信來給她。她拿著信,微紅了臉,但知道蘇夢枕不會在信中有什麼出格的言語,還是心切地當場拆了看。映目是他鐵畫銀鉤的字跡,寫的卻很簡單。她讀完信,喜憂參半,喜的是蘇夢枕說自己不日將到京城,不久即能相見。憂的是蘇老師叫她勤加練武,到時他要考校。

枕河看到最後,想起蘇公子嚴格到不做人的要求,自己先成了顆蔫吧的小白菜,無奈隻得與袁承誌到空地去對招。袁承誌本就愛武,難得見師妹有此雅興,高高興興給她喂招,打了一局,居然有來有回,對她交口稱讚,認為她再過幾年也就追得上自己,可見蘇公子教導有方。

不一會兒青青和何鐵手也來了,何鐵手見兩兄妹打得實在,笑而不語。青青見她笑,有些不忿地問:“你笑什麼?”何鐵手道:“這兄妹二人都是實心眼,沒半點虛招,袁相公皮糙肉厚的也就罷了,小妹子這般美貌,遇上不懷好意的可要吃虧。”青青道:“就你心眼兒多。”何鐵手笑著說:“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真是敵人當前,我若是袁相公,這掌雖給她擋了去,但她離得這樣近,我若發暗器,小河妹子怎麼躲?”青青知她說的對,猶自嘴硬要爭辯幾句,場上二人已聽見停了手。

枕河麵上微汗,一邊擦了擦一邊對何鐵手道:“何教主說得對,師兄是讓著我,沒一招是虛的。”袁承誌解釋說:“這些雖不是虛招,但每一招都用上了內勁,要化解也沒那麼容易,不是相讓。”

何鐵手見她麵白如玉,揩了汗之後更顯水靈靈的,讚歎道:“小妹子花容月貌,不知傾倒多少英雄好漢。”枕河想到蘇夢枕,笑著低頭微微紅了臉。青青道:“好不害羞,哪有當人麵說這個的。”何鐵手道:“我們夷人沒有你們中原那麼多的規矩,漂亮就是漂亮,難道還不能誇了?”

枕河道了聲謝,拉著青青岔開了話,何鐵手卻話裡話外在問她可有心上人,她遲疑道:“有的。”何鐵手又猜是誰,枕河笑道:“你猜不著的,又沒見過。”何鐵手才不再追問。

過了幾日,枕河瞧出端倪,原來這位五毒教的教主居然看上了常貴,但常貴對枕河頗為照顧重視,便旁敲側擊地想問二人關係,直到枕河說她的心上人是何鐵手沒見過的,那決計不是常貴了,這位教主才放下了心事。她在江湖中雖是成名許久,但五毒教中人行事陰險惡毒,又不懂什麼風月情調,她一個也看不上。這番她遭難,居然是常貴不計前嫌相救,常貴武功既高,人又乾淨斯文,磊落光明,一點也不像個江湖人,竟叫一顆芳心牢牢掛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