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聲萬歲(2 / 2)

這個主意嚴格說來是以前枕河的想法,她說她曾經“參觀”過已經成了博物館的皇宮,每次都要排很長的隊。

蘇夢枕覺得挺好的,他正好缺錢,於是也貼出告示,皇宮整理乾淨後開放收費參觀。一百兩銀子可以坐一次龍椅,安排六個太監伺候叫萬歲。宮裡什麼宮紗、宮鍛、宮廷小吃,全部加價售賣。現在開放預約,前一百名九折優惠。沒有現銀也可以用糧食交換,按市價。

這個消息傳到枕河這裡的時候,阿九才悠悠轉醒,幾乎又吐了一口血。好在應鬆把她宮裡的宮女也遣了幾個過來,急忙哭哭啼啼一陣,好歹勸住了。

阿九聲音微顫:“蘇衛……蘇公子他怎能如此侮辱大明?”

枕河心道:蘇夢枕還真沒把大明放在眼裡。但是憐她算是國破家亡,沒說什麼。前來看望小師妹的黃真卻不客氣地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年大明祖上出身也甚寒微,這天下誰讓老百姓吃飽飯誰來坐。坐一下龍椅能收一百兩銀子呢,一個軍士年餉不過十兩,這筆生意劃得來。”

黃真是生意人,興衝衝地道,不能隻做男人生意,還得做女人的生意,什麼公主同款妝、皇後同款發簪都要快快安排上,他生性滑稽,逗得枕河與青青樂不可支。

到了晚飯時候,黃真把枕河叫到一邊,拿出一紙婚約來。

黃真認認真真地道:“小師妹,蘇公子寫了婚書向師父求娶你。師父囑咐我,說他雖無意見,隻是還需你自己同意才做得數。若你不同意,這紙婚書我就燒了,隻當沒發生過。”

枕河問:“為什麼師父會覺得我不同意?”

黃真道:“人說齊大非偶,公子是個極有主意、心誌堅定的人,如今又有這般功業,若他有一日負了你,怕你難討公道。”他心想,自古當皇帝的不說三宮六院,三妻四妾也是有的,以公子之尊,若是要納妾誰又敢說什麼。雖說公子眼見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但往後天下佳麗任挑,師妹雖美,也總有年華不再的那天。

他師父穆人清畢竟疼愛這小弟子,怕她年紀小不明白其中關節,特地要黃真與她說清楚。若是嫁給江湖俊傑,瞧在她師門麵上,總不敢虧待她。可若是嫁給蘇公子,那若是受了委屈,便是穆人清也不是蘇公子一合之敵。

枕河收下婚書,謝道:“多謝師兄提醒,我再想想。”

實際上她沒什麼空想,因為京裡的新鮮事太多了,她每天都在吃瓜聊八卦,還要出門看診,覺得日子還很長,便沒太放心上。

首先是李岩全麵接管了刑律,收編了刑部和大理寺的衙門,一日斷案數十起,把曆年那些積灰不敢判的案子一一了結,貼了罪名出去。大罪處斬,小罪苦役。

積年的案子處理完之後,衙門立了牌子,從曹化淳開始迅速清算,貼了告示征集苦主線索。之後是朱氏諸王和外戚,每日到公堂外告狀的絡繹不絕。

接著是皇宮開放,雖然隻開了一小部分,但對民眾來說已經十分驚奇。第一個花一百兩銀子享受六個太監山呼萬歲的居然就是蘇夢枕在宮中的內應樊公公。原來他家中本是朝官,因得罪了魏忠賢獲罪,他當時年紀小,免了死罪,閹割後沒入宮中為奴。樊公公在龍椅上又哭又笑,大罵了朱家的皇帝一輪,非常行為藝術。

京中有錢人多,聽到能坐龍椅,個個都想來體驗,據說預約已經排到了三個月之後。黃真看生意好,又推出了太子套餐,太上皇套餐,太後套餐,一時間宮裡太監宮女二次就業,忙得不可開交,收錢便叫萬歲,什麼君臣尊卑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袁承誌就這個事情問過結義兄長李岩,李岩微笑著道:“如此這般,一來人人都是萬歲,那皇帝便好不值錢,沒有什麼君權神授的光環,不過是成王敗寇的普通人。二來民眾漸漸習慣了沒有皇帝。旁人若再想當皇帝,隻怕沒那麼容易。”他隱隱覺得蘇夢枕可能也是借此警醒自己,但沒有點破。

枕河與青青、何鐵手也去試了一下宮廷小吃,有一份烤鴨尤其經典,原是一位禦廚的看家本領,現在一天能賣兩百隻以上,好評無數。這位禦廚姓張,在宮中碌碌半生,從未這樣被人重視,據說黃真準備和他合開一家烤鴨店,已經在選址裝潢。

蘇夢枕在犯事的大明太監、王爺、外戚中抄來數千萬兩銀子,僅僅是崇禎老丈人家裡就有近百萬家私。這些銀子幾乎可抵明朝十年稅收,想著崇禎那空空如也的國庫,真讓人不禁感歎明朝吏治之敗壞,崇禎用人之不明。

蘇夢枕有錢以工代賑,雇傭了許多京師貧民,包了兩餐,清理臟汙溝渠垃圾,平整道路,修築城牆,雖是冬季,卻處處熱火朝天,京師之中,除了三五個明朝遺老自儘,竟無一個不誇蘇公子的。

枕河這一日買了一隻烤鴨,提著去找蘇夢枕,到了地方蘇夢枕卻在見客。她是常客,平日若蘇夢枕也在見客,她便是直接在後堂聽蘇夢枕說話,都習慣了。今日當值的是個不懂事的愣頭青,也把她帶到了後堂去。不一會兒他當班的上司知道了,恨不得當頭一個大耳刮子。那上司低聲道:“你四不四傻?今天公子召見誰你滋不滋道?陳圓圓啊!天下第一美人陳圓圓啊!你還把枕姑娘放進去!那一會兒豈不是讓公子難做!”急急忙忙想著如何進去把枕河引開。

枕河剛剛坐下,便聽到外頭一個聲音極好聽的女子,千嬌百媚地道:“賤妾陳圓圓,拜見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