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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中靜悄悄的,蒙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莊嚴而深沉。

昏黃的燭光下,薑照臉上滿是威嚴,眉頭緊皺著,捏著奏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博文。

“你說什麼?!”薑照騰地起身,走到沈博文麵前,居高臨下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沈博文頓了頓,麵色不變,沉穩的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阿堰的確是康王的血脈。”

“不可能!”薑照下意識的否認道。

薑堰從小養在皇宮裡,若真是康王的血脈,他不會不知道。

康王沒必要讓他給他養兒子。

沈博文垂眸道:“之念還活著,她的話皇上您不會不信吧?”

薑照一怔,頓時沒再說話了。

沈家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沈之惜,一個是沈之念,一母所生且隻相差兩歲,容貌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薑堰正是沈之念所生,至於他的父親……薑照沒問過,也沒想過要去查,沈家將此事瞞得十分隱秘,就連沈之惜都不清楚。

但阿堰是薑熙的血脈……怎麼可能?!

薑照仍有幾分不信,沈博文繼續道:“聽聞康王被削去爵位,貶為庶人,父親才敢帶著二妹回來,微臣特來向皇上請罪。”

他的麵色依舊冷淡,雖是請罪,卻沒有半分知錯認罰的意思。

薑照恍惚間想起當年沈家的說辭,沈之念是被人所/強,不料之後便有了身孕,她不忍傷害腹中胎兒,才承擔惡名將他生下來。

她哪裡是不忍,分明是不敢。

“之念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她不會認回薑堰,但卻希望他能夠留在皇室族譜中,不必與薑熙相認,更不必歸到他那一脈,”沈博文語氣中帶了些冷淡,顯得異常的生硬,“希望皇上能夠應允。”

這件事大可不必捅出來,但薑堰在薑照眼中並非皇室血脈,早晚都會被剔除族譜,百年之後恐怕連宗族都沒有一個。

沒必要因為上一輩的糾纏,耽擱了他的人生。

沈博文微微垂眸,臉上的表情越發冷淡,這樣的薑氏皇族讓他怎麼親近?一個妹妹入了深宮,榮華富貴沒享受幾年,便早早的去了,另一個妹妹……連尋常貴女的人生都無法擁有,隻能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若非沈家根基深厚,又怎麼可能護得住她?

在西南的這些年,沈家的心終究是冷了。

薑照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薑熙他……既然如此,當年為何不應下這樁婚事?”

當年薑熙突然向沈家二小姐提親,鬨到了他這裡,沈家卻絲毫不允,再加上當時他看出薑熙對之惜存著幾分其他的心思,心中生厭,便順著沈家沒應他的茬兒。

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時刻惦記著,更何況是他的親弟弟。

全京城哪家的貴女他都能下旨強硬的賜婚,唯獨沈之念不行。

他絕不允許!

再後來沈之念又被發現受人□□,清白被毀,這樁婚事便徹底沒了可能,沈家也順利的去了西南。

沈博文抬眸看向薑照,淡淡道:“皇上知道為何這些年康王聲色犬馬,卻始終沒有子嗣嗎?他不可能再有任何子嗣了,他毀了二妹,二妹也傷了他,也算相互扯平了,何必再促成一雙怨偶?”

薑照拳頭倏然握緊,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博文,把一個王爺弄得斷子絕孫……這竟然叫扯平?!

怪不得沈家當初會一反常態,自請去西南,這麼多年了也都沒回來……

怪不得沈之念會離開沈家,詐死除去族譜……

一個王爺的怒火,根基深厚的沈家還能勉強承擔,但若是皇上的怒火,即便沈家有再深厚的根基,再滔天的權勢,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這些年,沈家遠離京城,行事低調,更從未有過半分逾越。

薑照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看向沈博文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沈家到現在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欺的就是康王已經倒了,他絕不會因此再遷怒沈家。

“你們不該欺瞞朕!”薑照冷聲說道。

沈博文抿了抿唇,眼底卻沒有半分悔意,抬眸靜靜的望著他:“皇上以為薑熙這麼多年為何不敢說破?”

“若不是他對皇後心懷不軌,做賊心虛,他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沈家?不,他從來沒有放過沈家,更不想放過二妹!”

“這些年他豢養的死士,攀扯的官吏,時時刻刻都想把沈家吞進肚子裡去,二妹為了誕下薑堰,徹底與他甩開關係,還要再蒙受一遍不白之冤,東躲西藏不敢讓他發現,敢問皇上,她又做錯了什麼?”

“這些年,沈家從未虧欠過皇室,一絲一毫都不曾!”

薑照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他,可即便心中再憤怒,他也隻能輕輕落下。

如今沒有了康王,隻有庶人薑熙。

他還有一個血脈留在世上,已經足夠幸運,他還能再去追究什麼?

沈家費儘心思掩蓋當年的真相,篡改薑堰的身世,就是為了與薑熙徹徹底底的劃清界限,甚至不願讓薑熙知道,這就是他的血脈。

“他知道了嗎?”薑照揉了揉眉心,語氣變得很無力。

沈博文冷笑一聲:“兩年前他殺了為二妹接生的穩婆,皇上以為呢?”

那便是知道了。

薑照閉了閉眼,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判,一個是之惜的親妹妹,一個是他的親弟弟,還有一個是他當兒子養了十幾年的薑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