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是初秋。

樹葉還沒有變黃,仍舊掛在樹枝上,隨風沙沙作響。

七八歲的他坐在亭

邊,邊看著一條條眼巴巴看過來以為有食吃的金魚探出水麵,邊吃點心,旁邊還有誰在嘮叨個沒完。

“大小姐,我要和我爹一起去剿匪了,還不知道要去多久。”對方稚氣未脫的聲音裡充滿擔憂和哀愁,“我不想去,可是我爹說不行。”

他吧唧吧唧吃點心。

“我不在,你要怎麼辦?你這麼嬌氣,彆人都不會照顧你。”對方的聲音隨著某種幻想而變得越來越愁苦,“會不會有人趁我不在欺負你?不行,我得在走之前再把那群臭小子打一頓。”

他吧唧吧唧吃點心。

“你會想我嗎?我肯定會想你的,我現在還沒有走就已經想你了。”對方淒苦地傾訴半天,轉頭看到他還在吃,憋了一會,到底是沒憋住,揪了下他的頭發,“你怎麼就知道吃,都不理我一下。”

“你討厭!”他被揪痛了,氣呼呼地抬手梆梆回去,“我才不會想你,照顧我的人很多的,你走了還有!”

“你也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

對方也被氣到,一把抓起還沒吃完的小點心,一股腦塞進嘴裡,氣鼓鼓跑了。

“?”柳傾看著空蕩蕩的油紙包,懵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在他身後氣得跺腳,“……你壞!!”

……

柳傾和他一起長大,常常是三句講不攏就要吵鬨,過一會兒再甜甜蜜蜜和好。從來如此,從未分開。

他以為這次也如此,在對方離京的時候還賭著氣不肯去見他,對方也賭著氣不肯來和他告彆。

不知道有什麼好賭氣的,反正就是要賭。

直到一天天過去,天氣越來越冷,樹上的葉子泛黃凋落,大雁飛往南方——吵鬨時賭氣的話語他早就忘了,他開始想他。

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久。

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柳傾閉了很多次眼,睡了很多次覺,終於在臨到年節的時候聽到了丫鬟喜氣洋洋報信的聲音。他飛奔出去,撲到對方懷裡:“我好想你呀!”

對方紅著眼睛抱起他:“我也想你。”

……

一班教室。

就要到高三,仍有學生還沒收心,在網上勇當5G衝浪用戶。

有幾個學生在顫音刷到了陸舟養的娃娃,看到重金求婚的評論,樂不可支往班級群裡發,還捧著手機來到陸舟麵前,當麵詢問:

“舟哥,你怎麼回複的,你願意把你的娃娃嫁過去嗎?”

這種網上熱點其實就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實在是很能調動眾人的參與感,此話一出,又有許多學生紛紛轉頭。

王景:“要是舟哥的娃娃,這點聘禮可能還不夠吧?”

高英朗深以為然地摸下巴:“再加一個零才有可能娶到。”

陸舟在整理試卷,分明的手指在單薄的紙張裡隱現,漫不經心說:“再加兩個零也不可能。”

“為啥?這女的看起來這麼有錢,沒準也是豪門,你要是把娃娃嫁過去,這

就是豪門聯姻、強強結合啊。()”

韓靜雅拿著本書捂著臉,表麵用功,實際上也偷偷豎起耳朵。

她有爬進富婆momo的小黑書裡巡邏過,富婆非常會養娃,娃的衣服飾品豪宅幾乎有半個彆墅,和陸舟這種不給娃娃買衣服隨便養養的養法一點不一樣,漂亮娃娃要是嫁過去,肯定會過上好日子。

但要是真嫁過去,也意味著她和娃娃的距離越來越遠,她可沒辦法去認識富婆!說不定一輩子都沒辦法真的吸到娃娃;在陸舟家裡,好歹還有那麼幾分微弱的可能。

韓靜雅很糾結,糾結地偷聽。

這要是聯姻上了,說不定還會對你家的集團有好處,⒎()_[(()”問話的男生有模有樣分析起來,“簡直賺大了有沒有,其他豪門還得真人聯姻,你用一個娃娃就解決了。”

男生說著說著,發現陸舟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完全不像是聽進去的模樣,形狀鋒利的眼睛看過來,眼神冷淡,浮於表麵的冷,眼底下似乎還藏著更危險也更激烈的情緒。

他語氣平平地說:“我要你教?”

男生一瞬間血衝腦門,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尷尬地離開:“呃,我說著玩的……”

其他人也感同身受地一抖,老老實實各自回了位置。

在前頭偷看的韓靜雅:“……。”

悄悄鬆了一口氣。

……

等柳傾睡醒,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房間亮起台燈柔和的光芒,離他不遠的書桌上響著輕微的寫字聲。

柳傾恍惚地看著天花板,恍惚地轉過頭,看著坐在書桌前寫作業的男生,燈光沿著他的側臉、描出利落的線條;柳傾看了好一會兒,叫他的名字:“陸舟。”

“嗯?”陸舟很柔和地應了一聲,挪到床邊,垂下眼來,“你終於醒了,餓不餓?”

“有一點。”柳傾感受了一下,努力從被子裡蹬出來,對他伸出兩隻手,“抱抱。”

這兩個字的語氣很顯然是在撒嬌了。

陸舟愣了下,笑著抱起他,帶他出去吃飯。然後就發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小姐突然又黏又嬌起來,要他抱著吃飯,還要他喂,吃飯的時候也一直在看著他,喝湯都要抬起眼睛望著他。

雖然伺候大小姐吃飯是個很享受的工作,但陸舟總有種不祥的直覺。

“你怎麼一直看著我?”

柳傾仍然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一隻破土而出不到半小時就縮水成現在這個體型的小鬼,沒有味覺、沒有饑餓感、也沒有心跳,然而現在,這些消失的感覺又像是被什麼力量解除了封印,一一還了回來。

——這肯定和陸舟有關係。

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什麼關係呢?

“陸舟,你說,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柳傾對著他的臉思考,“難不成我們有血脈關係?”

陸舟:“……”

……什麼血脈關係。

不就是在委婉地問他是不是他祖宗。

“不準往這個方麵思考。”陸舟放下筷子,捏了下他的臉,停頓片刻,露出了一點笑,“你可以當我祖宗,但不能當我真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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