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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局門口出來時,外頭下了大雨。
這會天色已經黯淡,霓虹色的燈牌在雨幕中變換光影。城市的十字街口像是被鋪上一層厚重的蠟紙。行人打傘而過,並排在一條街的店鋪簷口還站了三五個正在躲雨的。
連片的雨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許一冉朝外伸手,打落在手心的雨滴化成一灘小小的水窪。
就好像有人在遙遠的天際,默默地流著眼淚。
好心的民警讓許一冉拿把備用傘走,她看過透紅的傘麵,擺擺手,無聲地拒絕了。
隻是淋點雨而已,並非不能走。
再說,路邊拐角處不是還站了一個嗎?
是上次她在警局門口遇見的紅發青年。
還是上次的位置,他站在路口處靜靜地朝自己望過來,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一座塵封的雕塑。通電的廣告牌還在身後閃爍著與他格格不入的顏色。
許一冉朝他走過去,想著同是天涯落雨人,她友好地朝他打招呼他:
“好巧。”
“嗯。”
他輕輕頷首,黑色的大衣已經被水泡潤了,左手纏繞的金屬鏈子在雨水的衝刷下劃過銀色的光澤。
“你的案子解決了嗎?”他問。
“沒有。”許一冉搖頭。
片刻的沉默後,他微微扯動嘴角,像是笑了一下:“所以,隻要現場痕跡處理的足夠乾淨,警察就沒有辦法了嗎?”
他的聲音很低,語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麻木。
許一冉抬眸,“但我相信警察。”她認真地看向男人,他提出的喪氣想法並不讓她氣餒,她正色道:“逃之夭夭的凶手不一定立刻被抓住,為他所害的死者靈魂也許無法得到安息,為親人逝世的親屬可能正默默掩蓋傷口流著眼淚,但我相信警察。”
公安局前門口的警標大字亮著灼眼的白燈,藍白相間的警車有秩序停靠在旁,靠近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這是一種無形之中的凜然威嚴。
她繼續說道:“社會的穩定和安全是這裡給予的,公道和秩序由節假日和周末都在輪休的他們負責守衛。也是因為有這一道堅實的壁壘,道德、良善、正義感才得以在這片肥沃的土壤中滋生。”
男人注視著她,他沒有說話。他咬著煙頭,隻有繃緊的下頜骨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情緒。
他不認同她的話,但也並沒有反駁。
像是一隻刺蝟,豎起全身的倒刺,警惕提防地麵對突然造訪領地的陌生來客。與第一次見麵時寡言卻自來熟的友好樣子有著天壤之彆。
他也許是看過什麼未解懸案,又或者曾與警方鬨過不愉,亦或許身上背負著什麼難解的官司,可這些許一冉都不知道,也無從開口詢問。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無形的屏障仿佛恒立在兩人中間,她識趣地選擇離開。
留下男人一個人,站在原地,路燈下拉長的影子像是光影交錯下的一道不可觸及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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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徹底濕透前,許一冉找到一家燒烤店。
老板是川渝人,辣椒放的很地道。冬季夜市,燒烤店生意火爆,費老大功夫許一冉才找到櫥櫃裡角的一個空的雙人桌。
上家客人剛走,桌子上的竹簽錫紙都還沒收,服務員有點忙不過來,許一冉自己收拾一下後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