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念無奈:“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但我的確在林醫生那說不上話。”
中年女人認準了聞念,還想再求,就聽輪椅上那個少年勾唇笑了笑,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寒意:“說了幫不上,聽不懂話嗎?”
明明他也是病患,還蒙著眼睛,可中年女人不由被他的氣勢震懾,後退半步。
兩句話的功夫,她兒子從病床上下來,虛弱地扯住中年女人的胳膊,難堪地道:“媽,您彆為難人家了。”
說完,他又誠摯地給聞念道歉:“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聞念搖搖頭,推著岑嶼森離開了。中年女人還想喊,她兒子冷冷地打斷她:“媽,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女人呆呆地看著他,又把目光落向病房裡的其他人,大家都不想和她對視。
“丟人又怎麼樣,”女人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隻要你能好好的,我給她跪下都行。”
兒子聽完,眼睛也紅了。但凡有辦法,誰又會苦苦掙紮。
另一旁,林暮帶著組內的醫生季紅繼續查房。避開病人的時候,林暮說:“去向醫院申請看看,能不能給3床那位病人補助。他的病還挺特殊的,如果預後好的話,可以作為案例寫進論文裡,到時候讓他多配合。”
季紅知道,林醫生是想幫那對母子。畢竟論文沒有這個案例可以,病人沒有這筆錢卻不行。
林醫生是他們醫院的頂梁柱,以他的名義申請,這事基本上會成。
剛剛不和那對母子說,一方麵是顧及病房裡其他人,另一方麵也是怕中途有什麼變故,讓人空歡喜。
季紅跟在林暮的身邊不短了,對他欣賞且敬佩。她鄭重地答應著:“好的林醫生。”
一抬頭,她見到聞念推著岑嶼森,走在他們前麵,鄙夷地想,前段時間不還死纏爛打我們林醫生嗎,這就喜新厭舊了?也好,彆來糟踐我們林醫生了。
聞念正和岑嶼森說著話,沒察覺到林暮他們在自己身後。岑嶼森看不到,就更不知道了。
他問聞念:“剛剛那個女人為什麼向你道歉?她做了什麼?”
“你做手術那天我不是遇到個碰瓷的嗎,就是她。”
岑嶼森抿著唇,麵上透出濃濃的不悅。原來就是她耽誤了聞念的時間!訛了人,現在還強人所難!
他本來想著出院以後再把這個人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現在看來,不用等那麼久了。
她和她兒子,都該被攆出醫院,自生自滅去。
岑嶼森:“你會幫她嗎?”
“不會。但是我也不怪她,人在絕望的時候,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會死死抓住。隻能說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啊。”她死過一次,那種絕望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岑嶼森心想,我可沒你那麼寬容。要怪就怪她不長眼睛,敢碰瓷到你身上。
他又不經意地提起林暮:“林醫生也不容易,在醫院裡,常常能遇到這種情況吧。他拒絕起來,還挺鐵石心腸的。”
岑嶼森是想吹吹聞念的耳旁風,降低一下她對林暮的印象分,就連林暮都覺得,聞念會附和他的話。
沒想到聞念馬上反駁道:“林醫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就是看著高冷,其實比任何人都在乎病人的生命。能幫的,他一定會幫忙。”
林暮腳步一頓,定定地看向聞念。他身邊的季紅本來都做好了諷刺聞念一番的準備,這會兒也震驚了。
包括岑嶼森在內,三人想的都是:聞念怎麼這麼了解我/他?
聞念怎麼了解的?還不是上一世死纏爛打出來的。
還有昨天,她被林暮救人時的目光深深地震撼了。像心中有一團火,隻要他還穿著白大褂,那火就不會熄滅。
一個小護士剛好從病房裡出來,欣喜地叫了聲:“林醫生!”
聞念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了頭。隻一眼,她就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啊啊啊啊她剛剛都說了什麼啊!還被當事人聽到了!
和之前一樣,她第一反應就是逃。於是還沒等林暮說話,聞念就推著岑嶼森的輪椅跑起來,速度快的跟兔子似的。
林暮注視著她的背影,鏡片後的狹長眼眸,浮現淺淺的一抹笑。
回到病房後,岑嶼森問:“走這麼快乾嘛?”
“林醫生剛剛在咱們身後啊!”她崩潰地說。
“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至於這麼怕他?”
聞念想了想,對啊,說林醫生壞話的明明是岑嶼森,他都不慌,自己慌什麼!
“也不是怕……好吧,是有那麼一點點。你不知道,林醫生板著臉的樣子真挺嚇人的。”
岑嶼森笑了笑,給保鏢看得瑟瑟發抖。聞小姐覺得其他人可怕,那是因為她沒見過我家少爺發火的樣子。
說起來上次她遲到,少爺不是說要教訓她的嗎?怎麼沒教訓?少爺還每天眼巴巴盼著聞念過來,明明看不到,非要聞念推著他到處走,那感覺就像是在像所有人說:看到沒,這是我的人。
聞念離開後,岑嶼森猶豫要不要讓他的人把那對母子攆出醫院。會猶豫當然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怕聞念知道這事後怪罪他。
他也沒什麼人可商量,便問保鏢:“你說她會生氣嗎?”
保鏢硬著頭皮回答:“聞念小姐那麼善良,估計會不高興的。”
岑嶼森的臉驟然一冷。
保鏢求生欲爆棚地繼續道:“但是她肯定不會生您的氣!她那麼在意您,您做什麼都是對的!再說了,您本來也是為了她好。”
岑嶼森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輕笑著說:“算了,我不想她不高興。”
那對母子要是再敢不要臉,他就不會姑息了。
過了兩日,他的人傳來消息,說是在林醫生的努力下,他們和醫院簽署了協議,醫院會補助他們。
岑嶼森的眉心深深地擰起。這個林暮,夠心機的啊。看似冷酷無情,實際上這麼樂於助人,做好事還不留名。聞念本來就對他印象不錯,再被她知道這些事,不更喜歡他了?
自己之前不應該猶豫的,直接把他們母子趕出醫院好了。現在他們能拿到錢,輕易不會離開了。
岑嶼森又生出一計。他讓自己的人去找那對母子交涉,給他們提供醫藥費,要求就是他們轉院。
出乎他的預料,這麼優渥的條件,竟然被他們給拒絕了。那對母子說,外院沒有林暮這麼好的醫生,就算是要支付一部分的醫藥費,他們也要選這裡,岑嶼森氣得又在病房裡麵發了一次火。
現在不光岑嶼森,保鏢們最盼望的也是聞念早點來。隻有她在,他們少爺才是個乖寶寶。
這不是,醫生來查房,少爺礙於聞念在,對人家和顏悅色的。
聞念沒想到今日來查房的竟然是林暮,他身後跟著兩個護士。進門後,他淡淡地道:“王醫生今天不來醫院,我作為她的臨時一助,代替她來查房。今天感覺怎麼樣?”
岑嶼森:“還好。”兩人一問一答,聞念神遊物外。
聞晚收了林暮做一助,在林暮麵前應該是掉馬了吧?林暮那麼崇拜她,做她一助應該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接下來,兩人雙劍合璧,是不是要擦出點火花了?
她意味深長地盯著林暮的側臉,暗暗嘖嘖兩聲,真是沒想到啊,最高冷的林醫生,下手竟然是最快的。
護士要給岑嶼森換藥,林暮捏著病曆本退後一步,扭頭看向聞念。
她正打量人家呢,被抓了個正著,很是尷尬。
林暮眯了眯眼睛,看不透聞念。說她喜歡自己吧,她又不像之前那麼粘人了,說她不喜歡吧,她又堅定地維護他,剛剛還偷看他。
難道是換了追人的套路?不得不承認,這個套路比之前的有效果,他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變多了。
“還不出去嗎?”他淡淡地問。
“啊……我留下礙事了是嗎?那我現在出去。”聞念看了岑嶼森一眼,護士一圈圈拆著紗布的時候,他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像是在忍耐什麼。
“不是礙事。”林暮破天荒地解釋道,“傷口有些猙獰,你還是不要看了。”她不是怕這些東西嗎。
聞念走出病房後,才反應過來,林醫生為什麼要向我解釋啊?我怎麼樣,他不是不關心的嗎。
關門聲響起,岑嶼森執拗地道:“等我的傷口愈合,我的眼睛會變得很漂亮。”
“猙獰”兩個字被聞念聽到,他真是恨不得殺了林暮。他怕聞念真的留下不好的記憶,才沒阻止她離開。
林暮淡淡看著他,沒出聲。
等護士換完藥,林暮讓她們先去忙,病房裡隻剩下他和岑嶼森兩個。
他開門見山地問:“你派人去找了葉霞母子?”
葉霞就是之前碰瓷聞念的中年女人,她兒子是林暮的病人。
岑嶼森咧嘴笑了一下,乖巧勁兒消失無蹤:“是又怎樣?我給他們開出的條件那麼優渥,他們竟然不答應,真是不識抬舉。”
林暮皺著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無可奉告。林醫生查完房了吧?查完可以走了。希望你以後彆出現在我麵前了,你太讓人討厭了。”
林暮扯了扯嘴角:“正好,我也不喜歡你。”
轉身走向門口,推開門後,林暮對病房外的聞念說:“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再有幾天就能出院休養了。”
他主動搭話,讓聞念有些受寵若驚:“好的,謝謝林醫生。”
岑嶼森卻聽出了林暮的言外之意:你探病不了幾天了。
嘴上笑意濃濃,身體中卻滿溢暴戾之氣,暗中咒罵著林暮。偏偏聞念還挺為他高興的,岑嶼森也不能把對林暮的厭惡表現出來。
至於那對母子的情況,他是絕對不會對聞念說的。
林暮走遠後,怔怔地想,剛剛真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就算是少年時代,他也沒爭強鬥勝過。聞念對他的影響,似乎變重了。
……
周六,聞念在江徹那補習結束,開車去找了聞晚。今天聞晚沒領她去田裡,而是說帶她去看自己養的雞,聞念順手打開了直播。
她現在也是有點粉絲的人了,開了直播沒兩分鐘,就有了幾百人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