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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竔颺,你看那裡,錦江城已經為我大昭將士拿下,你已經腹背受敵,還不受死!”

眾人聽到這個,忙看過去時,果然見錦江城上已經將北狄的雙獅旗換下,現如今飄飛著的已經是大昭的旗幟,上麵堂然寫著一個大大的“蕭”字。

蕭正峰踏馬上前,再次恭敬地問德順帝:

“皇上,賀驍雲當年投身於北狄王庭,二十四年來忍辱負重,今終於為我大昭殺叛賊孫開英,不費我一兵一卒,便大開錦江城城門,實為我大昭立下汗馬功勞,不知道免去了多少腥風血戰,請問皇上,齊王通敵叛國之罪,是否可免?”

德順帝臉色非常難看,他便是再精明,也實在不曾料到今日今時的這一番變故。

他清冷深沉的眸子裡爆射出寒芒,盯著蕭正峰,倨傲地問道:

“蕭正峰,你以為賀驍雲二十四年投身敵國,隻憑殺了一個孫開英,便能一筆勾銷嗎?”

他鄙薄的眸光投向遠處單槍匹馬站在兩軍陣中央的賀驍雲,那個身處大昭皇帝和北狄千軍萬馬之間的賀驍雲,黑眸眯起,冷光凜冽間,卻是想起一件心事,當下盯著那人,淡淡地挑眉道:

“想得未免太美了!”

蕭正峰垂眸,他自然早已料到了這一切。可是就在他和賀驍雲偶爾間相遇,並試著開誠布公地去傾談的時候,他就明白,有些事你可以不做,可是有些事你必須做。

邊關苦寒,糧草不濟,前有敵軍,後無援兵,一個走投無路的將士在這茫茫天地之間,不想就此捐軀,於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去假意投敵,他實在是感同身受。

賀驍雲的今日,甚至險些就是另一個蕭正峰自己。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發下誓願,要為賀驍雲扳回這一個走叉的人生,也為未來齊王能夠問鼎帝王搬掉這一塊絆腳石。

賀驍雲的事不處理妥當,齊王便是有朝一日能夠登上帝王,也終將遭受群臣質疑。

於是蕭正峰走上前,沉聲道:“皇上,賀驍雲除了獻錦江城,殺孫開英,還獻上一件至寶,但凡皇上看到,一定能明白賀驍雲對我大昭之心。”

德順帝輕笑,不屑地道:“至寶?”

蕭正峰壓低聲音,以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道:“北狄都城布陣圖。”

德順帝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望向蕭正峰。

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北狄都城布陣圖,即使是北地王庭備受信任的親王,也未必能拿到的,那是北地王庭的命脈,是北狄王最不可言說的禁忌。

拿到北狄都城布陣圖,那就意味著已經將北狄都城拿下一半了。

蕭正峰挑眉問道:“不知道皇上以為如何?”

德順帝咬牙,審視著眼前的蕭正峰。

一身戰袍的男人,攜帶著千軍萬馬,手裡握著敵國的命脈,貌似恭敬有禮,實則桀驁不馴。

這個男人在逼自己,逼著自己放過齊王。

他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沉吟片刻,終於緩緩地道:

“鎮北侯賀驍雲投身敵國二十四年,忍辱負重,赤膽忠心,日月可表,為我大昭之棟梁也!”

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在場所有的大昭將士都鴉雀無聲了。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鎮北侯,那個投敵二十四年的賀驍雲,要回來了。

這句話如果出自齊王之口,即便是齊王登基為帝後,出自他的嘴中,這句話就是一個千古笑柄。可是如今這個話卻是出自於與齊王為敵的燕王,如今的德順帝口中。

德順帝和賀驍雲非親非故,這番話說得自然是毫無私情。

昔日威震四方的鎮北侯已經是白發蒼蒼,此時的他聽到這話,在這前不得後不得的兩軍對陣之間,不由得淚流滿麵,仰天長歎。

灰白的須發從頭盔之中散出,在蒼勁灰敗的天地間飄揚。

他仰臉大嘯,對著天,對著地,對著那已經逝去的昔日帝王,大聲吼道:

“謝皇上隆恩!”

老邁渾厚的聲音響徹天地間,震得兩軍中所有的將士都不免心中發顫。這個老人這麼大的年紀了,他所求的是什麼,榮華富貴錦繡前程?封侯拜將名震四方?

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句原諒吧。

這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英雄,是一個把自己的路走到了儘頭的英雄。

遠處的齊王,僵硬地立在那裡,遙望著這個昔年曾經教導過自己騎射刀劍十八般武藝的親舅舅,這個鐵骨錚錚早已經為人夫為人父的男子忽而間跪在那裡,淚流滿麵。

如果他的母妃泉下有知,是不是也能看到,他的舅父終於可以回來了。

他的母妃,臨死前瞪大雙眸,雖死而不能瞑目。

後來的很多年裡,儘管他的父皇曾經多次試圖和他修複昔日的父子親情,可是他依然無法麵對那個殺死了自己外家所有人的父皇。

可是如今他的舅父終於可以回來了,他的姥爺姥姥以及其他所有的舅父終於可以沉冤昭雪,從此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