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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盯著在兩軍對壘之時,那個女人柔和溫婉的一笑,心頓時安定下來。他硬生生地將自己的目光從女人,以及女人抱著的孩兒身上緩緩地移開,一雙銳目重新落在了高高在上的德順帝身上。

他矯健地翻身下馬,沉重的戰靴一下下踩在冒出些許荒草的砂礫上,一步一個腳印,走得鏗鏘有力。

有雄鷹低空掠過,掀起了一陣腥風,又在蒼茫而淒厲的尖叫聲中,伸展翅膀迅疾犀利地離去了,徒在這一片蒼穹中留下一道過眼既忘的痕跡。

蕭正峰走到德順帝麵前,單膝跪下,拜見,然後鏗鏘有力地道:

“齊王絕非通敵叛國,請皇上明鑒。”

他的話,一字字地說,說出話來後,重若千金。

還有什麼比帶領著千軍萬馬走到這個帝王麵前所說出的話更有分量呢。

他話音一落後,身後,那些跟隨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齊刷刷地跪下。

那是他幾年心血苦心經營的將士,訓練有素,身經百戰,此時便是連跪,都是齊刷刷的,千軍萬馬,隻仿佛一個人在跪。一千個一萬個數萬個鐵甲摩擦著衣料的聲音和膝蓋跪在砂礫上的聲音一起響起,那種聲音並不高亢,卻帶給人沉重而難以遺忘的震撼。

蕭正峰昂起頭,冷冷地道:

“請皇上明鑒。”

若要證據,成洑溪可以給出證據,可是這個時候,在兩軍對壘的時候,在帝王極權麵前,需要的不是證據,而是實力。

在這之前,蕭正峰也曾經迷茫過猶豫過,麵前有許多許多的路可以走,或者留下奪國罵名從此登上至高之峰,或者慷慨赴死留下身後命,或者隱忍負重待他日一展宏圖,蕭正峰在那麼多條路中,終究選了最後一條。

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女人一定在殷切期盼,那個女人要的是一世相守,白頭到老。

另外兩條路,無論是哪種,都終將不能實現她那恬淡而安靜的願望。

德順帝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蕭正峰身後的千軍萬馬,又轉首,望向不遠處,那停留在陣前觀望著的北狄人馬。

他唇邊泛起一個嘲諷的笑來,低低地喃道:“好一個蕭正峰,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過這話,也隻有他身邊的近衛能聽到而已。

德順帝揚眉冷笑,心中猶如被一個毒蛇在啃噬的他幾乎無法窒息,那個毒蛇的名字叫嫉妒。

他握緊拳,真得想將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他的錚錚鐵骨,看在自己眼裡,都是冰冷的厭惡,徹骨的恨意。

於是他笑了,揚聲笑著問跪在這蒼茫天地中的蕭正峰,對著那黑壓壓望不到邊際的千軍萬馬,在旌旗飄飛中,他輕輕地問道:

“蕭正峰,你要為劉栔湛洗脫證據,又憑什麼?還是說你原本就和賀驍雲有所勾結?”

蕭正峰聽到這話,緩緩地起身,銳目如箭,望向遙遠所在的賀驍雲。

賀驍雲單人單騎,在北狄的雙獅戰旗下,撲簌迷離,眼眸中的神情難以分辨。

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發下感慨,感慨那個為國效忠卻最終隻能投敵叛國的賀驍雲,感慨那個一步錯步步錯從此誤入歧途再也不能回頭的賀驍雲。

沒有人知道,當他望著昔日曾經率領過的大昭軍,望著昔日自己曾經效忠過的大昭帝王,倒戈相向的他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如今,他的外甥就在那裡,因為他遭受著帝王的質疑。

蕭正峰唇邊掀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恭敬而傲然地對德順帝道:

“啟稟皇上,如果鎮北侯從來沒有背叛過大昭,那齊王通敵賣國的罪名豈不是便能一筆勾銷了?”

德順帝聞言,不免哈哈大笑:

“蕭正峰,你是要同齊王一般大逆不道嗎?”

可是就在他的笑聲中,那邊北狄軍忽然出現了異動。

如今北狄軍是由兩位副元帥的,一個是賀驍雲,一個則是昔日的威武大將軍孫開英。就在德順帝大笑的時候,賀驍雲忽然縱馬而起,猶如矯健的鷹一般直飛向了孫開英,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孫開英尚且不及反應時,已經一刀砍下了孫開英的人頭。

一時間,眾人嘩然,北狄軍中出現不小的轟動,而德順帝原本笑著的嘴,再也沒能合上。

便是連齊王,都震驚地看向對麵方向。

蕭正峰重新翻身躍馬,氣概凜然地高聲宣道:

“北狄的人馬聽著,你們的左副帥孫開英已經身亡,右帥賀驍雲已經投靠我大昭,主帥鶤敳也已經被我蕭正峰斬於馬下,爾等若是此時投降,可饒下性命,若是負隅頑抗,便是自尋死路!”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蒼勁沉穩,仿佛用了一些內力,此時字字句句道來,聲震九天,如雷貫耳,竟使得滿場千軍萬馬個個都聽得清晰。

這麼一來,北狄軍震撼不已,不免嘩然,其中便有一位副將名叫竔颺的,見狀不妙,上前陰險一笑,高聲嚷道:

“不要聽信他們的胡言亂語,賀驍雲背叛了我北狄王,這裡還有我竔颺,快些將賀驍雲拿下!”

蕭正峰冷然一笑,戰馬嘶鳴中他眉眼森寒殺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