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怔了片刻, 儘職儘責地問道。
“陸總, 什麼戲?”
演戲他可是專業的。
每次陸總快要遲到或者就根本不在公司時, 他總要裝作胸有成竹的模樣, 去讓等得不耐煩的其他人相信陸總下一刻就要從天而降。
陸鉞揉著眉心,思考著如何讓小月老順理成章地放棄他的本職工作, 又不會讓他受挫難過。
“讓他辭職的辦法我還在想。”
“這樣,你先去千年佳緣公司注冊成白金會員,指定一個叫蘇昀的人幫你相親, 然後說想對我很有興趣,想約我出來見一麵。”
秘書端著咖啡的手一抖,差點就要玷汙了自家老板的豪車。
“…陸總,您……”
“如果占用你的休息時間, 我叫人事那邊給你算最高一檔的加班費,另外‘約會’時, 你把蘇昀留在那裡後,就可以離開了。”
秘書又端穩了手裡的咖啡,遵守著不打聽老板八卦的職業道德, 眼觀鼻鼻觀心地答道。
“…好的,陸總。”
“對了,陸總,您說的那家相親公司, 最近股價瘋狂跳水, 公司大股東質押在銀行的股票已經快要跌破平倉價, 而且它現金流斷裂, 可能無法還上欠銀行的貸款,或許離破產不遠了。”
陸鉞倚著車椅,閉眼思考著事情,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
等陸鉞下班後去接蘇昀時,小月老已經疲憊地癱成了一條奄奄一息的鹹魚。
他機械地在網上找著資料,然後將自己的語氣調成溫柔檔,開始瘋狂地推銷客戶,將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包裝成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模樣。
違背著良心打完一個下午的電話,蘇昀的心力與精力差不多快被耗儘了。
在收拾東西下班的前一秒,他甚至開始思考起要不要辭職,然後去工地上搬磚的事情。
他可以不著痕跡地運用靈力幫自己搬運東西,也不會昧著良心掙錢。
蘇昀還在猶豫的過程中,王經理的辦公室中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分貝高到全公司的人都能隔著門聽得一清二楚。
王經理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地吼道。
“公司都拖了幾個月的薪水了?財務說這個月5號發工資,硬生生地拖到現在,也沒有要發的動靜,現在你們又說要無薪休假,不就是在變相辭退我們嗎?”
與他對話的年輕女人聲音尖銳地答道。
“公司遇上了財務困難,需要員工理解一下,熬過這輪難關,公司不會虧待您的……”
“怎麼理解?拿著我們的錢理解嗎?公司這樣做不就是告訴我們趁早最好打算,然後及時滾蛋嗎?”
那年輕女人被氣得狠了,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扭曲了一下。
她冷笑著拎起包,扭頭就走,高跟鞋直踏著光滑的地板,噔噔噔地戳著每個人的耳膜。
臨走前她還衝著王經理甩下一句狠話。
“你要是有辭職的打算就儘快辭職吧,反正公司也不養閒人,多你一個無用,少你一個不少。”
撞見這年輕女人容貌時,蘇昀立即膽顫心驚地鑽進了工位裡,埋頭直盯著倒過來的筆記本。
這年輕女人,也就是千年佳緣公司老板的女兒,居然是‘他’的前女友——崔晴嵐。
屬於蘇昀下凡時被迫照單收下的風流情債之一。
生活有時候巧合的就像兔子在獵人大腿上撞死了,就如同換了靈魂內芯的他遇到了‘前女友’一般。
幸好崔晴嵐怒火上頭著,大步走出了公司,並沒有注意到蘇昀。
用各種資料擋著容貌的蘇昀懸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他長籲一口氣。
等崔晴嵐走遠了,這才謹慎地踏出了公司門口,上了在門口等了許久的陸鉞的車。
在車裡,小月老將自己攤平在車前座上,整個人的精氣神像被妖怪吸走了般。
陸鉞開著車問道,“工作不順利?”
領悟到世間艱難的小月老托著腮,怔怔地望向窗外,累到不想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頭頂的呆毛恍若死了般一動不動。
蘇昀蔫蔫地歎了口氣,“公司好像要破產了。”
也難怪當初人事看到他時眼底直放精光,原來是因為公司出現了重大的財務危機,能抓到一個廉價的試用期勞動力,就多抓一個。
陸鉞重新提起道,“來我公司工作吧。”
“多謝啦,但我打算另外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
比如用靈力就可以輕鬆解決的搬磚。
陸鉞沉默地望著亮起的綠燈,握緊了方向盤,踩下油門,沒有再勸蘇昀。
總是有更好的辦法將他拐到自己身邊來的。
來到預訂的餐廳後,小月老展現了他驚人的胃口。
他的胃像個無底黑洞,分作三個區域,一個區域填正餐,一個區域裝甜品,一個區域灌奶茶。
通過蟠桃宴上小月老能從開席不停歇地吃到閉宴,連中場休息也沒有時,陸鉞就對他的食量早有預料。
點單時給他足足點了五人份的食量。
蘇昀則是抱著參加大胃王比賽的心態來與陸鉞共進晚餐的。
雖然陸鉞現在對自己好像有些彆樣的心思,但他完全可以用吃窮他這項技能去消除他對自己的所有好感。
然後兩人橋歸橋路歸路,隻保持著客戶之間的單純關係。
但情況卻遠遠超出了蘇昀的預料。
陸·霸道冷酷總裁·鉞居然以給他投食為樂趣。
當他兩腮鼓囊囊地咀嚼著東西時,總是有一對筷子及時地為他添菜,將他空蕩蕩的飯碗塞滿,再附上一句。
“彆吃太快噎著了。”
而他準備好的‘服務員加飯!’‘服務員加菜!’等豪爽的台詞與拍桌子的霸氣動作也根本毫無用處。
因為陸鉞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在一道菜被消滅以後,深藏功與名的霸道陸總裁,總是能搶在他底氣不足地吼出‘加菜’前,優雅地揮手叫來服務員。
然後用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對著快將下巴驚掉的服務員說道。
“再來三盤同樣的菜。”
剛努力解決完最後一口的蘇昀嚇得手一抖,差點將筷子掉到了地上。
…陸鉞,是抱著喂豬的心態來邀請自己吃飯的嗎?
此情此景,似乎與蟠桃宴上陸司長給自己布菜夾菜有些類似。
蟠桃宴上,也是自己在食量上傲視群雄,一人包攬了整桌宴席。
當時,為了保持身材隻吃蟠桃的天庭長夫人還特彆羨慕地望著他,感慨道。
“年輕人,就是胃口好,還怎麼吃都不長胖。”
美食當前,蘇昀卻顧不得思考太多,小腦袋幾乎都埋在了碗裡麵。
他抬起頭來,順手也給陸鉞夾了塊酥肉,含糊不清地問道。
“你怎麼不吃東西?”
陸鉞的唇角微微上揚,“看著你吃我就很開心了。”
蘇昀懸在半空中的筷子一頓,將本要夾給陸鉞的酥肉又放回到了自己的碗裡。
不能再讓陸鉞誤會了。
驚嚇到小月老後痛失酥肉的陸鉞:……
蘇昀在大腦裡給自己畫著重點,保持距離,全程冷漠,不臉紅。
然而他還是做不到上述的任何一點。
他總覺得從陸鉞的臉上看出了大寫的失望與落寞。
於是臉頰發燙地夾起另外一塊酥肉,放至陸鉞的碗裡,解釋道。
“…剛才那一塊不太新鮮。”
其實都是一盤炒出來的,哪裡有什麼新鮮不新鮮的說法。
陸鉞低頭,細嚼慢咽著那塊酥肉,眼底柔和的笑意愈發明顯。
吃完晚餐後,當服務員拿著賬單過來時,蘇昀終於成功地搶先一步奪下賬單,他認真地說道。
“你好像都沒有怎麼吃東西,這頓飯還是我來付錢吧。”
事實的確如此,這一餐,幾乎是陸鉞負責點餐和喂食,而他隻負責吃。
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賬單後,蘇昀捏著賬單的手微微發顫。
小腦袋愈埋愈低,視線黏在賬單上麵,他震驚地檢查著自己是不是漏了個小數點,或者多數了幾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