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煥見蘇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低頭靠近蘇昀的耳畔, 擔憂地連續喚了好幾聲。
“小昀,小昀!……”
蘇昀充耳不聞, 視線隻牢牢地釘在陸鉞的身上。
像昏睡了太長時間般, 他有些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驚喜還是委屈。
情緒太過複雜,無法處理的大腦選擇最優模式——掛機。
陸鉞還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蘇昀。
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儘快找出斐容偷天換日、盜走命格簿的方法上。
他逐一仔細地檢查著所有命格簿。
手指輕輕點在命格簿上方,幽藍色火焰從指尖處狂躁溢出,吞噬並融化命格簿上所結的冰霜。
假的命格簿無法承受住火焰的侵襲, 真正的命格簿則完好無損。
火焰如同呼嘯海浪般一層層地檢驗著命格簿的真假, 忽然間,偏僻角落裡所置放的幾摞命格簿全部熊熊燃燒起來。
幽藍色火焰瞬間被侵蝕轉化為黑色,詭異的血影在火中痛苦地掙紮著, 尖銳嘶啞叫喚著。
燃起的火光中倒映著眾人茫然震驚的神色。
惡臭味自燃儘的假命格簿堆中逸出,飄散在偌大的主殿中。
陸鉞回頭,瞥了眼神色訝異的奚煥。
“這一批命格簿是假的。”
站在奚煥旁邊的蘇昀迅速低下頭, 僵硬地一動不動, 生怕會被陸鉞發現。
奚煥愕然,隨後強行鎮定下心神。
“陸司長,這是我的失誤與過錯……”
陸鉞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所以真的命格簿在哪裡?”
他又輕聲補充道。
“奚煥, 你莫不會真的以為那十萬命格簿就是一夜之間被盜走的?”
奚煥的額頭上冷汗密密麻麻地滲出。
他低頭望著地麵, 喉嚨裡卡著千萬句解釋的話, 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陸鉞不是沒有懷疑過奚煥, 畢竟奚煥以前曾是斐容的屬下,兩人關係匪淺。
他緩緩走近奚煥,一字一頓地開口問道。
“奚煥,你知道命格簿究竟是誰盜走的嗎?”
奚煥一直維持著躬身的狀態。
“還請陸司長告示。”
“能夠在掌命司裡巧妙地偷天換日,還不被眾司員發現的,也隻有一個人了。”
奚煥後背一僵,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愕然道。
“您…您說的是斐容前司長嗎?”
‘斐容’這個名字剛被奚煥說出,人群就是一陣慌亂與騷動,原本寂靜訝異的主殿又充斥著刻意壓低的驚呼聲與焦急的切切私語。
蘇昀也下意識地抬頭,呆呆地望向陸鉞,不敢相信脾氣素來溫和的斐容居然就是盜走命格簿的主謀。
變故的發生就在一瞬之間。
陸鉞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裡忽然極快地撲棱出一雙鋪天蓋地的巨大黑翼來。
張著血盆大口的醜陋鳥妖猛地從影子中飛出,惡狠狠地撲向背對著它的陸鉞。
蘇昀心猛地一揪,擔心立刻壓倒了理智,他忘記了周圍的人群,朝陸鉞喊道。
“阿鉞,小心!”
身體所表現的擔心太過誠實,他的動作更是遠遠快於嘴上驚呼出的話語。
蘇昀剛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陸鉞是全天庭實力最強的陸司長,而不是凡人陸晟,根本不需要他去救時。
他已經像刹車失靈的大貨車般,身體控製不住地朝陸鉞衝了過去。
陸鉞頭也不回,輕描淡寫的輕輕一踩地,比刀鋒還要銳利百倍的冰棱頓時從地底下刺出,殘忍地貫穿了鳥妖的心臟。
他手微微揚起,所攥著的尋跡黑線無限延長,沒有任何轉彎地直線捆綁住深藏在人群裡的一人。
陸鉞麵無表情地望了眼那人,確認那人不過是斐容一名不起眼的屬下後,尋跡黑線猛地縮緊——
那人悶哼一聲,神魂被撕扯抽離了大半出來,直接痛得一頭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蘇昀的小弱渣救英雄計劃也宣告失敗。
在眾人‘那人是不是被嚇瘋了’的驚疑眼神中,他一頭撞進了陸鉞溫暖的懷裡。
蘇昀像在做慢動作般地緩緩抬頭,兩人麵麵相覷。
喧鬨的大殿重回尷尬的死寂狀態。
蘇昀尷尬到都不知道尷尬這兩字該怎麼寫了。
被陸鉞抱在懷裡時,他隻有一個反應。
丟臉。
在數百人麵前丟臉,這種酸爽的感覺就像當眾淩遲一般。
陸鉞眸中的漠然神色如潮水般儘數褪去,剩下的隻有猝不及防的驚訝。
他立刻不動聲色地將紅線錦囊藏在儲物袋裡。
陸鉞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安慰自己到蘇昀肯定沒有注意到這個紅線錦囊,嘴唇蠕動了幾下,才艱難地開口道。
“…小昀,你怎麼了?”
陸鉞說話的語氣明顯溫柔了許多,甚至還夾雜著幾分無奈的寵溺意味。
眾人的眼珠子都快要蹦了出來,輕微的吸冷氣聲在主殿內此起彼伏。
陸司長詢問奚煥時,冰冷淩厲,如今與小月老說話,就像換了個人一般,纏綿而又繾綣。
蘇昀轉了個身,鎮定冷酷地解釋道。
“腳滑。”
而後就一瘸一拐地走回了人群中。
可惡的身體,跑那麼快做什麼。
陸司長需要你這個戰鬥力渣渣的小廢柴去救嗎?
蘇昀自我唾棄著,他以後一定做個心如鐵石、心狠手辣的冷酷大人。
陸鉞忽然覺得情況不太妙。
小月老以往對維持陸司長身份的他,不說親昵,但至少是尊敬景仰的態度。
如今卻繃著小臉,像在生氣一般。
眼看著小月老居然向自己的情敵奚煥走了回去,陸鉞皺眉望著蘇昀與奚煥,衡量著他們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