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妖界的人發現異常, 蘇昀隻能用眼角餘光望著扮成護衛的陸鉞, 神情還得裝作苦大仇深的模樣。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鉞,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去找了陸……”
話沒說完, 另一旁負責發青銅牌的護衛似乎察覺到了異常。
護衛走上前來,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仿佛沉悶的鼓點,極重地落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開口卻是緊張的一句。
“司長,囚車的進入是有嚴苛時間限製的,耽擱不得。”
護衛抬起頭, 鐵麵甲包裹下的麵龐居然是陳副司長。
陸鉞頷首, “好。”
他轉頭叮囑蘇昀道。
“小昀,你先進去,我很快就來。”
蘇昀目瞪口呆, 隨後陷入了沉思。
不會這座比武場裡的守衛們全都被監罰司的人換下去了吧?
像對待之前的幾輛車般, 陳副司長將青銅牌丟進車裡,隻不過力道輕柔了許多。
青銅牌剛落到車上,像觸發了什麼機關般,囚車哢擦響了一聲, 緩緩駛入比武場中。
到了最後一輛載有龍譽的車。
龍譽就算戴著頸枷也安分不下來,他一本正經地望著陸鉞。
“您好,陸司長。”
“您這麼及時的趕到這裡,該不會是真的又去找了一遍陸不歸吧?”
陸鉞麵無表情地走進城中, 站定身子, 轉頭冷冷地對陳副司長說道。
“所有死囚犯已進城, 準備封城。”
龍譽傻眼了, “喂,陸鉞!喂喂,至少讓我進城吧?喂喂喂,你來真的啊?”
陸鉞無動於衷,開始指揮起閉城的事情。
趁著陸鉞不注意,龍譽趕忙手動驅車進入城中,臨彆時還不忘衝陸鉞比了個鬼臉。
陸鉞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條龍養了也有三四千年,每多養一年,他都感覺小龍在返童還幼稚園,越養越傻。
還不如養花花草草,至少看著賞心悅目。
*
比武場與外麵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麵是黃沙漫天,茫茫荒漠中瞧不見人影,比武場也不過是座普通的宏偉建築,圍牆的高度剛好可以掩蓋比武場內的情形。
而從比武場裡麵向外眺望時,城牆卻高聳入雲,視線橫掃過去也隻能看到掛在城牆上受辱的乾.屍,夾雜著冷鐵相撞聲的廝殺聲震裂耳膜。
毫不留情地將人們逃脫出去的希望扼殺在繈褓中。
偌大圓形狀比武台坐落在中間,上台通道如登天梯般狹長艱險,遍布著刀鋒朝上的尖刀。
觀眾席環繞著比武場。
戴著奇形異狀麵具、隱藏身份的觀眾們坐在上麵,亡命賭徒般雙眼猩紅地下著最後的賭注。
蘇昀謹慎地打量著比武場內的情況,默默地將方位記在心中。
下了囚車後,一行人就被另一名護衛帶領著著走進比武場地底下的監獄中。
路過幾個喝醉酒的護衛時,醉醺醺的護衛看到行動緩慢的死囚犯時,沒來由地怒上心頭。
酒精麻痹了他的動作,他踉蹌了一下,高高地揚起鞭子,朝囚犯們狠辣地揮過去,怒斥道。
“快點!死到臨頭還這麼慢!”
鞭子高速落下,發出刺耳的淩厲破空聲,正好要落到蘇昀身上。
礙於偽裝的囚犯身份,蘇昀不能躲避,也不覺得這一鞭子能傷到自己。
對於神仙來說,尋常武器劃出的皮肉傷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隻有輕微的瘙癢痛感。
鞭子即將挨到蘇昀身上時,卻被交接的監獄守衛空手攥住了鞭子。
從被握住的那截鞭子起,自中間往兩邊迅速凍結上一層薄冰來。
監獄守衛放開手,漠然地警告道。
“不要亂動。”
醉酒那護衛又跌跌撞撞地往後連退了幾步,勃然大怒,大著舌頭問道。
“你又是什麼人?”
蘇昀猜出了答案。
那監獄守衛肯定又是陸鉞。
隻是他暫時沒想通陸鉞是怎麼在短時間內變幻多重身份的。
蘇昀突然有種陸司長無處不在的錯覺。
當初那股‘他認識了三個人,結果全是陸鉞’的複雜感又湧上心頭。
陸鉞頭也不回,隻是從腰間拎出塊玉牌,置在那人的眼前。
醉酒護衛嗤笑著低頭,湊近那塊牌子,眼睛裡還蒙著層不清醒的醉意。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敢在老子麵前叫囂……”
待那人看清楚牌子上的名字後,渾身僵硬,後背迅速攀上一層刺骨的寒意來,牙齒都在上下地打著顫,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就像在寒冬臘月被當頭潑了一桶冰水,所有醉意都刹那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驚恐。
反應過來後,他立刻撲通一聲跪下,對著這塊玉牌重重地磕起響頭來。
直到地上都被磕出了幾絲血跡,額頭處已經磕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下來。
他邊瘋狂地磕著響頭,邊戰戰兢兢地對著玉牌謝罪。
“…是我折辱了城主,小的知錯了,小的這舌頭活該就斷掉……”
玉牌上隻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
陸不歸。
蘇昀向外探著小腦袋,呆毛在看到那三個字時震驚地蹭一下豎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