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怔怔地盯著紙條, 手指微顫著撫摸上最後一行字。
刹那間,數千玫瑰花的鮮豔嫩紅花瓣從窄小的紙條裡飛舞出來,如同有靈智的飛鳥一般,鋪天蓋地的占據了司長室。
玫瑰花瓣整齊有序地在空中迅速變化著不同的圖案。
先是在半空中比作一個弧線完美的心形,然後又破散開來,重新組合成完全綻開的姻緣花的模樣。
在空中維持三秒後,驀地合作一團,向蘇昀撲湧而來。
蘇昀目不轉睛地望著漫天飛舞的玫瑰花,不由得屏住呼吸,以為自己就要被玫瑰花所傾蓋時——
陸鉞伸手將他摟入懷中,低頭深深地吻住了他, 玫瑰花瓣環繞著兩人飄舞。
蘇昀緊閉著眼, 大腦被吻得暈乎乎的, 完全喘不過氣來。
等到兩人的唇瓣分離開來, 蘇昀緩緩睜開眼睛時,陸鉞正舉著屬於兩人的姻緣花, 眼眸溫柔地凝視著他。
姻緣花終於完全綻放開來。
從最外層深紅色的花瓣, 再到裡麵純白無瑕的花蕊,花瓣的顏色層層變淺,熱烈燦爛的大紅色像被逐層暈染開來般。
中央的花蕊上托著一枚閃爍著耀眼璀璨光芒的鑽戒。
然而鑽戒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鑽石裡所封著的婚誓。
天庭最貴重的心意莫過於定下婚誓了。
至於婚誓的作用,淺顯的是與伴侶共享剩餘生命,深奧一些的則是當立下婚誓者背叛對方時, 就會受到懲罰與反噬。
屬於單方麵的契約。
論複雜程度, 婚誓遠甚於其他靈術, 論心意貴重,更是尋常用靈石就能買到的東西不能比肩的。
隻不過天庭很少有人敢立下婚誓,不是因為對伴侶不忠,而是婚誓的術語拗口難記,再加上沒有足夠的靈力去支撐,大家也就漸漸遺忘了還有婚誓這件事情。
陸鉞見蘇昀隻是盯著姻緣花發呆,沒有接過去,垂在腰側的左手攥緊了些,裡頭密密麻麻地滲出層薄汗。
自從解決掉斐容後,他就一直在思考求婚該送什麼好。
按照天庭的慣例,一般都是送些用靈石鍛造的小物件,或者直接粗暴地送靈石。
秦無緣在人間有過豐富的被求婚經驗,他建議陸鉞道。
“司長,人間現在流行一種定情信物,叫做鑽戒。”
陸鉞:“不值錢。”
秦無緣鎮定地答道,“心意而已,無所謂值不值錢,司長您都準備送蘇昀那麼多座靈石山了,這種小東西不值錢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小昀遲遲沒有答應,難道是不喜歡人間的定情小物件?
他解釋道,“我想了很聽說人間流行這種不值錢的石頭,就準備了一份,鑽石裡麵封著的是我許下的婚誓。”
蘇昀眼眶有些濕潤,他將頭轉到彆處,深呼吸了幾口,可是蘊在眼睛裡的淚還是一個勁地打著轉。
“另外,求婚禮還有這些東西——”
陸鉞又有些不安地將許多大紅色的儲物袋塞進蘇昀的懷裡。
蘇昀手忙腳亂地抱著儲物袋,隨手打開一個,就差點被裡頭高純度靈石所照射出的光芒給閃瞎了眼。
裡頭是數不清的靈石。
的確數不清,因為舉目皆是靈石。
陸鉞用指腹幫蘇昀拭去眼角的淚珠,又幫蘇昀戴上鑽戒,低聲道。
“小昀,你不說話我就默認你答應我了。”
懷裡的儲物袋散落了一地,蘇昀踮起腳,用力地環住陸鉞的腰,主動親上去,嗓音還帶著點要哭不哭的沙啞。
“好,陸鉞,我答應你了。”
*
次日,平靜無波瀾的天庭徹底炸開了鍋。
【陸司長居然真的要成婚了!!!!!!】
天庭娛樂報足足用了一個版麵的感歎號去感慨這件事情。
他們報道的緋聞八卦居然第一次成了真,簡直難以置信。
報道內容第一句就是【據月老司與百花司的知情司員所透露,陸司長與蘇昀的婚禮將會在陸司長的大殿裡舉行】
第二句則是【除此之外,大婚的婚車將由全天庭最後一條龍所拉,屆時將環繞天庭一圈,所有小仙皆可觀摩……】
天庭娛樂報在剛出來的一瞬間就被蹲守的小仙搶購完畢。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個上午的光景,近至天庭中心的監罰司,遠至偏僻荒野處的小司,整個天庭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原本寂靜寡悶的監罰司裡人人熱烈地奔走相告——
司長終於要結婚了!他們終於可以放假了!!喜大普奔!!!
肅靜沉重的監罰司就差一串劈裡啪啦驅逐加班氣氛的鞭炮了。
陳副司長更是破天荒地拋下黑衣,穿上了喜氣洋洋的大紅衣服,穿扮得像自己第二天就要當新郎官般。
再捎上準備好的彩禮,去恭賀陸鉞。
“司長,恭喜恭喜!”
陸鉞的心情明顯由陰雨連綿轉為陽光明媚,連帶著案桌上筆杆的折損率都大大降低。
“多謝。”
送上彩禮後,陳副司長又小心翼翼地問出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司長,您結婚當天,監罰司……”
陸鉞抬眼,“嗯?”
陳副司長艱難地吞咽了口口水,“…放假嗎?”
陸鉞微眯起眼,輕描淡寫地反問道。
“你覺得呢?”
陳副司長的表情立刻跨了下來,正想沉重地表下忠心,說‘自己一定會為監罰司奉獻上生命,像枝蠟燭為監罰司熊熊燃燒’時,門後忽然探出顆毛絨絨的小腦袋來。
小腦袋上的呆毛還快樂地搖晃著。
“阿鉞,我來啦。”
是蘇昀來做兼職了。
陸鉞眼眸中生疏冰冷的神色瞬間柔和了下來,改口道。
“那就放三天吧。”
陳副司長恍如服下了顆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蔫蔫的整個人瞬間就鯉魚打挺似地鮮活過來了。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陸司長能和小月老長長久久,監罰司也可以長保安寧。
“多謝司長!那我就先走了……”
即便陸鉞的眼裡隻剩下小月老的身影,陳副司長還是激動萬分地退下了。
史無前例的額外三天長假!
完全可以載入監罰司的史冊!
陳副司長剛退下,蘇昀就托著腮,坐在案桌的另一邊,苦惱地盯著卷軸。
“我娘已經在著手挑選吉日吉時了。”
陸鉞縷著蘇昀頭上的呆毛,“是我跟娘說越快越好的。”
蘇昀第一次帶陸鉞回家時,花錦被陸鉞開口的一聲‘娘’給驚得差點神魂離體。
她沒預料到兩人的進展竟會如此之快,深呼吸無數口,強行冷靜了十分鐘,終於扯出一個堪稱慈祥的‘丈母娘’笑容。
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叫陸司長為‘小鉞’。
第一次叫的時候話語裡都帶著顫,第二次就不適應地換成了‘陸鉞’,最後乾脆恢複成‘陸司長’。
同時也希望陸司長不要在單獨的場合叫她‘娘’。
原因無他,花錦總覺得陸司長開口叫他娘會折壽,主要是特彆顯老。
所以蘇昀在場時,陸鉞會叫花錦‘娘’,如果蘇昀不在,陸鉞還是稱呼花錦為‘花司長’。
蘇昀瞪了陸鉞一眼,直接摘下了陸鉞的麵具,捏著陸鉞兩頰的肉,膽大包天地往兩旁扯去。
“那麼快做什麼?我才剛回月老司沒幾天,就又要請假,司長肯定……”
陸鉞不惱,眼底還帶著寵溺的笑意,任由小蘇昀拉扯著他的臉。
“…秦無緣說什麼?”
陸鉞補充道,“他要是敢說什麼,你就幫我跟他傳達一句,說我知道他將白璃帶回了天庭。”
蘇昀好氣又好笑。
“我要是敢跟司長說這句話,第二天你就無法在月老司看見我了。”
陸鉞冷酷地說道,“那第二天秦無緣也無法在天庭看見白璃了。”
“沒事,小昀,我幫你向他請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