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程星北不敢確認, 戴眼鏡的聞歆和不戴眼鏡的聞歆, 哪個才是她的主人格。
與此同時, 他心中還有一個懷疑。
這姑娘真的隻分離出了一個人格嗎?
出了會兒神, 程星北又低頭繼續看了下去。
“各重人格之間存在極端對立的性格與行為……?”
看到這句的時候, 程星北仔細回想了一下, 發現她的這兩個人格之間的行為差異並不大。
極端的對立……
搖搖頭,他繼續看下麵的,下麵幾句則是“患者試圖分離另外一個自我來洗脫人性上的醜惡”。
據說人格分裂的病例在世界範圍內都是十分罕見的,程星北看了看沉睡的聞歆,長歎一口氣。
這可真是棘手。
戴上眼鏡的時候就會切換成另外一個人格, 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翻看了半天的資料,關於眼鏡的解釋程星北也找到了。
“眼鏡”這一類的東西, 可以算是一種人格標誌。
這個“標誌”可以是任何一種東西,也許是一種顏色,一句話,一個特定的動作。
這些東西會給患者提供一種心理暗示,完成人格的轉換。
看著普普通通的一副眼鏡, 程星北乾脆地把眼鏡丟在地上一腳踏碎,全部丟進了垃圾簍。
希望醒來的時候,是正常的聞歆吧。
沒想到隻過了四個小時左右,聞歆就睜開了眼, 虛弱道:“水……”
靠在凳子上小憩的程星北立刻驚醒過來, 問道:“怎麼了?”
“水……”
程星北急忙打了一杯水, 抽了一根吸管, 把吸管放在聞歆的嘴旁。
聞歆慢慢含住了吸管,猛地大吸一口,結果就是被水嗆住了,剛喝進去的又全部咳了出來。
“咳咳咳……!!”
程星北急忙把水杯放下,把聞歆扶起來,無奈道:“沒人跟你搶,不能慢點嗎?”
聞歆壓抑著咳嗽,眼睛看著水杯,手又伸了出去。
程星北頭一次見人渴水渴成了這樣,就像在沙漠裡行走了很久的人一樣,隻好又把水端了過來。
“不準搶!”他嚴厲道。
把吸管送到她嘴邊,這次聞歆稍微溫柔了一點,慢慢喝水,一直到整杯水都喝光了,才喘了一口氣。
“我怎麼了?”她問。
“你還好意思問。”程星北起身把水杯收起來,一邊道,“三四天不睡覺,你以為你是鋼鐵打的嗎?”
聞歆虛弱地笑了笑,道:“怎麼可能,我睡了覺的啊。就算睡得少了點,也不至於是三四天都沒睡吧?”
程星北的動作一頓,聲音緩和下來:“每天少於六小時睡眠也是很危險的事情,一不留神就會猝死的。”
“這個我知道。”聞歆無奈道,“可也沒有辦法不是麼?案子時間那麼緊……啊糟了!”
她說到了時間,頓時記起了還毫無頭緒的案子,急忙從床上下來,焦急道:“我睡了多久?”
程星北強硬地按著她,語氣微怒:“你還要乾什麼?你們局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走路上就暈倒了,放心,沒人急你!”
“他們不急,我也急啊……”聞歆無奈道。
她粗暴地把手背上的針管給拔了,隨便按了一會兒就抱著自己的製服鑽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又是全副武裝走了出來。
“你還真的是說不通。”程星北也不願去阻撓她了,隻收著手站在一旁,不冷不熱刺了一句。
聞歆笑了笑,走到櫃子前把東西全部一收,忽然道:“咦,我的眼鏡呢?”
“不知道。”程星北回答。
眼鏡不見了,聞歆似乎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停了會兒,最後還是把東西都收好,就要離開。
“你這真的是鞠躬精粹啊。”程星北跟在她身後,繼續諷道。
聞歆不說話,她自己也知道,這樣子實在是有點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
“可是我不去,誰去呢?”她忽然低聲道。
“世界沒了你就不能轉了嗎?”程星北說。
“案子沒我組織走不下去。”聞歆邊走邊說,“已經壓了一宗案子了,不儘快破案,以後再出現什麼彆的受害者怎麼辦?”
在醫院門口,她停下了步伐,回身看著程星北,道:“你這個做房東的,也不希望自己房子裡再出現什麼奇怪的‘房客’吧?”
聽到聞歆把那些受害者形容成“奇怪的房客”,程星北一想到案發現場的照片裡的畫麵,雞皮疙瘩都爬了出來。
“你這形容簡直是太……”他頓了頓,沒能說下去。
“再說,”聞歆抬手朝天空張去,淡淡道,“我都不努力起來給受害者聲張正義,那他們又怎麼辦呢?畢竟他們再也不能開口說話,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幫他們把血淋淋的‘公道’二字給講出來。”
“殺人者人恒殺之……”說完,她笑了笑,收回了手,“我也得給你一個公道不是?畢竟你這也是無妄之災。”
程星北垂下了眼,心中忽然閃過一句話。
“各重人格之間存在極端對立的性格與行為”。
忽然一個念頭攥住他所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