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信然說完, 低聲道:“班長,你想知道的我也告訴你了, 這事兒你恐怕真的管不了,明天我會去和我父親談談的。”
“怎麼談?”程星北想不出這個少年要怎麼和自己那個祿蠹一般的父親去談話,他敢預判,談判出來的最後結果很有可能就是再一次被關起來,以此威脅皮信然的母親給錢去賭博。
最後惡性循環。
兩人走著走著走到了程星北家樓下,皮信然吸了吸鼻子, 仰頭看每個樓層冷暖色調不一的燈光, 眼中流露出一點欣喜。
這樣的萬家燈火, 總是能讓他心裡暖暖的。
“先上去吧。”程星北說, “你現在我家住幾天,聯係上你母親……”
“啊?”皮信然愣住了, 急忙小跑著跟上去,大咧咧抬手勾住了程星北的肩膀,道,“住幾天就不用了,明天就走。”
“你走去哪兒?”程星北的聲音顯而易見地冷了下來, “繼續被你爸關著, 哪天不留神就是餓殍一具?”
“餓……餓啥來著?”皮信然茫然地摸摸腦袋, 班長他說的是啥?
“……”程星北忍無可忍伸手恨恨地敲了他一個腦瓜崩,恨鐵不成鋼道:“餓殍!殍!你這不學無術的小流氓。”
“嘿嘿……”皮信然笑嘻嘻的, 也不惱, 他覺得, 班長的語氣是一種長輩看著頑劣小輩的無力感。
這少年貫會看人臉色,從另一位清冷少年的話中,他聽出了親昵感,於是又將胳膊搭在了對方肩上,眉開眼笑道:“我曉得啦!”
程星北見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一團火溫吞吞的燒,燒得無可名狀。
回了家,程媽已經把衣服和藥箱都備好了,程星北讓這嬉皮笑臉的家夥去洗澡,自己則坐在桌邊打開了班級群。
他想把這件事給同學們講一講,卻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關掉了電腦。
畢竟這是皮信然的隱私,還是征求了他的意見再讓這些同學一起想辦法吧。
半小時後皮信然洗澡出來,這小孩把自己收拾乾淨了,身上那些傷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了。
程星北端著藥箱坐在客廳裡等他,見他出來便拆了一包醫用棉簽,拍了拍沙發。
皮信然見著他就仿佛看見了長輩一樣,縮著脖子期期艾艾走過去,老實坐下了。
這小孩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還有一些擦痕。破了的創口塗上碘伏,隱傷就點上紅花油去揉按,花了兩小時才把他身上的傷給都處理好。
到最後,程星北這個一直操心勞肺的沒困,皮信然倒是打了個好幾個嗬欠。
麵對睡眼惺忪的小孩,程星北驀然有了一種老父親心態。
065蹲在一旁看著,吐槽道:“宿主,你就是天生操心命。”
“誰說不是呢。”程星北自嘲笑道。
不過人為了什麼東西而去忙碌,這不是天性嘛?
程星北床大,睡兩個少年綽綽有餘,半夜時候,皮信然發現自己被踹下了床。
他茫然地站在床邊,看見床頭櫃上班長的寶貝倉鼠雙爪捧著一小塊奶酪,眼神充滿了睿智地看著他。
這還是他頭一次覺得一隻小動物的眼神充滿了睿智,不由自主朝那倉鼠道:“065,你知道你主人睡相這麼差嗎?”
小倉鼠繼續盯著他,用他聽不見的聲音回答道:“我當然知道,隻不過我宿主自己卻不知道。”
皮信然問完了倉鼠,又覺得自己傻了,隻好卷了卷被子,直接躺在地毯上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下澡,程星北發現他睡在地上,還以為他自己滾地上去了。
早上吃過了程媽做的早飯,皮信然的心雨過天晴,完全被這一頓暖呼呼的早飯給治愈了。
程星北騎車載著他去學校,剛一露麵,皮信然就被全班給圍了起來。
他們都在問他昨天怎麼沒來上課,看見他身上的傷,紛紛吃驚問他這傷是怎麼回事。
皮信然含混地解釋了幾句,大家心知他可能不會說,於是就岔開了話題。
他書包在家裡,身上衣服穿著也是程星北的,袁翰上下看他一眼就看出了違和感,笑道:“你那一頭長出了黑頭發的黃毛配一身班長風格的衣服真的好奇怪……”
皮信然摸摸頭,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笑了出來。
程星北把書都給了他上課,自己則節節課都低頭寫寫畫畫。
他不聽課老師也不講他,畢竟都知道,這位可是次次考試都年級第一的九班奇葩。
當然,這裡的“奇葩”是個褒義詞。
“情態動詞沒有非謂語形式,即沒有不定式,分詞等形式……”英語老師平緩的聲音在教室中響起,接著是一片沙沙的記筆記聲,就在此時,教室門被人猛然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