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 2)

這番措辭很委婉,已經是離衿能想到最隱晦的暗示。往日隻要他說褚晨不好,小姑娘就會立馬生氣離開,離衿不想惹她,隻好用這種方法提醒。

手中的飛舟精致好看,裡麵縱橫交錯,特意設有亭台樓閣,廊橋清泉,仔細看還能在湖水裡發現遊魚,這不像飛舟,更像小型院落。舟底密密麻麻刻著陣法,月光下閃著靈動的光。

楚清宴的目光有些複雜,她點點頭關上了房門。對方的身影被徹底隔開,腦海中突然就蹦出一個想法,在因果上,離衿一定欠原主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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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楚清宴按照記憶打坐,五心朝天靜心凝神,感受丹田內的靈力並驅使它們在經脈運轉,可她試了一晚上也沒成功,因為她既不能靜心也無法凝神。

她現在的心境很複雜,不想活也不敢死,一心要回家卻毫無辦法,試圖替原主活下去又不甘心,而且她還要應付明日的修煉。這種感覺類似於,下一秒可能是世界末日,而現在她卻被迫坐在教室裡高考,無論怎麼選都是錯的。

晝暮交替,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窗簾上的海麵開始漲潮,楚清宴盯了它很久,才不情不願地往陽華殿走去。

陽華殿是青無峰的主殿,也就是離衿的住處。雖說是主殿,卻遠沒有她住的法樞殿華麗,除了幾把椅子外空無一物,若非她執意要求,可能椅子都沒有。

她到的時候離衿已經在等她,青無峰霧氣濃厚,唯獨他纖塵不染,明明一襲黑衣,卻比朝陽更明亮。

對方見到她,一如既往地露出微笑。

楚清宴後退了一步,這樣的笑容她見過。無數次歸家時,父親母親總是第一時間對她笑,那種欣喜的、快活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離彆的那一刻從來不是最痛苦的。最難的是幾天後,你看見茶杯裡的涼水,房間內的寂靜,堆在衣櫃的舊衣服,都會想起那些失去的人。

陽華殿前,楚清宴被一個簡單的笑容擊垮,她無力地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離衿手足無措的跑到她身邊,那一瞬間連挪移術都忘了,他控製住自己想將對方擁之入懷的衝動,以師尊的姿態跪坐在一旁,指尖顫抖地撫上她的頭發,

“清清,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楚清宴絕望地想著,‘我痛苦,想家,崩潰,恨不得立馬去死。’

然而這些理由都不能說,她緊閉著嘴,右手用力握住門檻,厚重的木板在她指尖下寸寸斷裂,最後在掌心化為一撮粉末。

離衿被哭聲擾得心痛,他下意識掰斷了一塊門檻遞給對方。

在此之前,楚清宴不知道絕望和快樂是能並存的,也許應了曾經看到的那句話‘心裡有很多苦的人,隻要一絲甜就能填滿。’

反正當離衿拿著木板看著她時,楚清宴確實笑了。

失了智的師尊仿佛受到啟發,又快速掰下了幾塊門檻,甚至還折斷了一截門板放在她手裡。

手上的東西越堆越多,眼看離衿有把整個房子拆了放在她手裡的趨勢,楚清宴旋轉小臂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扔掉,“夠了。”

盯著牆壁沉思的離衿轉過頭,“不必擔心,房子還有很多,夠拆。”

楚清宴:我擔心的是這個嘛???

無論如何,絕望的情緒確實被對方的舉動安撫,身心俱疲的楚清宴坐在地上,靠著半截門板拍了拍地麵。

離衿稍稍想了一下,師尊為了安撫徒弟和對方坐在一起,這個行為不算出格,可以做。於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非常注意地留了一臂左右的距離。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滄溟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顯得愈發雄偉壯麗。離衿作為老祖,他的山頭自然是最高的,放眼望去,層巒起伏的山峰連綿不絕,好像綠色的波紋滌蕩開來,在這片綠色的碧海中,一切都變得渺小。

楚清宴忽然就想起她的母親,媽媽最愛山野春色,如果她在身邊,一定會叫嚷著拍照留念。媽媽的相冊裡記錄著她整個童年,那裡包含了愛與溫暖,以及母親手把手教會她的所有道理:要善良,要勇敢,要堅持。

想到這裡,楚清宴心中頓時升起無限勇氣,她盯著離衿道,

“我不是楚清宴,至少不是你的徒弟,不過是一縷幽魂誤入此地,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