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1 / 2)

還在森林中生活的時候,鬱勁就知道,生命中所有美好都轉瞬即逝,他必須牢牢握住才不會讓它們溜走。因此楚清宴的腳碰到他的時候,他也握住了。

楚清宴不愛穿鞋,鬱勁早就在山洞裡鋪滿了乾草、獸皮,最上麵還蓋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羽毛,小姑娘於是徹底放飛自我、完全告彆了鞋這種東西。此時她的腳軟軟地停在他掌心,明明很冷,卻讓鬱勁渾身滾燙。

過了很久,他才啞著嗓子道,“您還是該穿鞋,冬天太冷了。”

楚清宴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彆人都擔心你飛得高不高,隻有他才會擔心你翅膀涼不涼……

小姑娘被心裡的想法逗得咯咯直笑,她故意把腳伸向對方,露出瑩白的腳踝,“這不是有你捂著呢麼。”

女孩的小腿又白又直,俏伶伶地在眼前晃蕩,她的腳尖偶爾動一下,劃得掌心很癢。鬱勁知道自己該鬆手了,但他的身體像不受控製一樣,反而握得更緊。

那力道大得驚人,好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楚清宴皺著眉,又伸出另一隻腳踢了對方一下,“鬱勁,你弄疼我了。”

如夢初醒,鬱勁半跪在地上,女孩坐在離他半步的搖椅上,好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可是這一天,女王終於不再是觸不可及。

三個月以來,鬱勁向來安分守己,不曾越底線半分,可是今天他無論如何也不願鬆開手,好像山崖地下的人終於看到繩索,他如何能放開自己的命。

楚清宴挑眉,這是終於開竅了?她勾著男人往前,筆直的腿一點點往回收,直到男人被帶到身前,她才俯身在對方耳畔說道,“你要想握到什麼時候呀?”

搖椅很高,楚清宴坐在上邊夠不到地麵,然而視線卻恰好和對方平齊,她的腳停在對方掌心,下巴搭在對方肩上,兩個人呼吸交纏、親密卻又疏離。

鬱勁忽然問道,“為什麼現在值得了。”

楚清宴不答反問,“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鬱勁的喉結幾番滾動,發出來的聲音暗啞誘人,“您知道的,我喜歡您。”

楚清宴一點點向對方靠近,停在觸手可及的距離,“隻因為喜歡麼?鬱勁,你就沒想過從我這裡得到點什麼?”

鬱勁困惑地看著她,“我該要什麼?”

楚清宴忽然向後抽離,神色複雜地望著他,“確實,你從未想得到過什麼。”

所有世界中,愛人唯一做的事就是對她好,掏心掏肺、不遺餘力的好。他給的太多,所求太少,反而讓楚清宴望而卻步。

其實他做的沒錯,喜歡本就是沒有緣由的、對心愛之人的好也不該有所圖謀,但是楚清宴不甘心。

她想起仙宮裡那個男孩,會默默給她送丹藥、送劍譜,比武的時候偷偷讓她。然而她發現的時候,男孩卻什麼都不說,隻會愣愣地看著她。她年齡太小,對方不說她便不懂,所以她開始遠離男孩,因為覺得他很奇怪。

所有遺憾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楚清宴有時會想,如果他不那麼高尚,隻要稍微自私一點,會不會把他的喜歡告訴她,兩人是不是就能在一起。

可是他偏偏沒有那樣做,她也恰好沒能懂,在上一次記憶中,她分明看見自己和男孩的哥哥越走越近,隻因為對方會說喜歡,雖然他根本不喜歡自己。

是她太傻,看不透花言巧語下的冰冷內心,也讀不懂沉默外的深切情誼,失去的錯過的都是她咎由自取。

楚清宴冰冷的眼淚落在鬱勁身上,他慌了神,答案脫口而出,“我想要你過得好。”

想要對方過得好,已經是他一生最大的願望。

——————

經曆了上次的談話,再想起之前世界愛人的行為,楚清宴便明白,對方也許永遠都不會和她告白,他把自己對她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從沒想過得到回應。

原來天底下真有這樣的怪人,他把喜歡當成一個人的事,把暗戀視為感情的唯一形態,比起表達自己的想法,寧願沉默。

“為什麼會這樣呢?”楚清宴坐在院子裡困惑地想著,“這種反人類的思維方式肯定不是天生的,他經曆過什麼才會形成這種性格?”

仙宮記憶中,男孩比她大幾十歲,兩人初遇時他已經是這幅自閉沉鬱的樣子,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她當時毫不在意,因此也沒人告訴她。

默默把腦海裡的戀愛清單刪掉,楚清宴重新製定了一份計劃,她想讓鬱勁“開口說話”。讓他疼的時候能哭,生氣的時候能憤怒,不再把生命局限在奉獻兩個字上,而是學著爭取。

他予自己深愛,她便予他放肆一生。

楚清宴想著,忽然聽到森林裡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響,這可是新鮮事。山裡堆積的雪有半米厚,大型野獸都不會出來,最多有個鬆鼠什麼的來偷點東西吃,這麼大的聲音究竟是誰?

鬱勁也聽到了聲響,皺著眉走出山洞站在女孩身後,確保她不會受到任何方向的攻擊。

兩個黑點逐漸變大,楚清宴的視力極好,很快就認出那是兩個人,她不由自主歎道,“怕是有大事了。”

冬季不打擾大巫,是所有部落默認的規矩。巫族隻會在春季第一場雨之前出現,在各族舉辦祭祀,祈禱今年的獵物豐盛。因此除非事關部落興衰,沒人會穿越半個密林走到巫族居住的山洞,這種行為不僅冒犯對方,還會冒犯山神。

鬱勁也看清了那兩個人,他一閃身回到山洞裡,低沉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我不方便出現。”

巫族不通婚,不接觸外人,鬱勁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裡,部落曾出現過大巫私會男人的事情,之後發生了什麼無人能知,但是最後新的大巫替代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