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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陳雜。

楚清宴現在如同老舊的主機,一時接受太多數據,無可避免地死機了。因父母離世帶來的痛苦、因仙帝殘害升起的怒火、還有因愛人恢複感到的慶幸,一萬種情感同時在她體內爆發,卻都湮滅在離衿這句話裡。

他說,你是誰。

離衿說這話時轉了身,在對方漆黑如墨的瞳孔裡,楚清宴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淺藍色長發被魚骨簪高高束在腦後,如鯨魚般藍色的長裙上麵水花飄蕩,最特彆的是她的眼睛,眼白極少,黑色的瞳仁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眶。

不太像人,更像是妖。

離衿卻認出了她,小心翼翼地喊道,“清清?”

在對方擔憂的視線中,楚清宴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離衿瞳孔裡的女孩和她做了一樣的動作。

——這是……我?

她猛地向後退,一股磅礴的力量從神識湧出。孤獨低沉的嘯聲在天邊響起,藍衣藍發的女孩消失,一隻巨大的鯨魚出現在原地,它一甩尾,漫天星辰灑落人間,九重天的仙人被她動作帶來的巨風吹得搖搖欲晃,眼看著鯨魚向更高的天空遨遊。

仙帝法力高深,尚且能穩住身形,他大喊,“空辭,快攔住她!”

離衿看了看仙帝,慢悠悠撫平被風吹亂的長發,忽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仙君何不親自去?”

仙帝陰沉著臉,看著對方的目光冷如刀割,他一甩袖,“回仙宮。”

仙太子和光、九十六聖君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氣勢衝衝地趕來,又行色匆匆地離去,仙門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擋路的人消失了,楚鴻枕終於從大後方走到仙門前,他抬腳就要出來,卻發現自己被透明的牆在阻擋住,兩旁守衛連視線方向都沒變,仍然看著前方喝道,“來者何人?”

明顏拉住了不停往前走、又走不出去的丈夫,“浮寒,這是怎麼回事?”

直到遠處的藍點徹底消失,離衿才轉過頭,“天門是人類和仙界的屏障,作用是約束仙人不可隨意乾擾人間,即便是仙帝也無法出來。”他指向守衛,“他們倆是傀儡,隻會說那一句話。”

這是天道定下的規則,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所以仙帝才會讓他攔下楚清宴,而非親自動手。

楚鴻枕溫和的性子在此時消失殆儘,他焦躁地拍著無形的門,“我是問你清兒怎麼回事!”他的乖女兒怎麼突然複活,還變成了鯨魚!

離衿也剛剛清醒,而且本質上他隻是空辭的一縷魂魄,因為意外成仙得以保留下來,他對楚清宴在他死後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此時也有些疑惑。

剛想開口給幾人解釋,卻聽遠處忽然傳來巨大的撞擊聲,仿若天雷劈開山脈,離衿用心目望去,發現楚清宴的鯨魚化身和繁星不斷相撞。他揚起廣袖,如疾風一般循著聲音追過去,縹緲的聲音隨著雲層傳來,“我先去看清清。”

楚鴻枕也看見了那場景,九重天的星河中多了一條橫衝直撞的鯨魚,不斷有尖銳的石星劃過她的身軀,鯨魚藍色外皮下多了無數道血痕。他猛地撞向仙凡屏障,天道之力卻將他彈了回去,元正真人和明顏一起按住他,“我們要相信浮寒。”

一拳錘向地麵,楚鴻枕何嘗不知自己在做無用功,然而作為父親,他放心不下將女兒交給任何人,他儘力平靜下來,“清兒當年不是死了麼?而且仙帝為何會來?”

其實仙宮和凡間沒差多少,仙帝相當於天上的皇帝,九十六聖君則是大臣,他們高高地住在仙宮一角,不和任何人往來。

而由凡間飛升的修士就是普通百姓,隻要在來仙宮的時候記錄一下名諱,就可以隨便找個山頭住下。仙宮非常大,山頭眾多,成仙以後修士又不食不飲,所以少有紛爭。楚鴻枕飛升千年,也是第一次見到仙帝。

比之丈夫,明顏對仙宮的了解更多,“仙帝剛才喊浮寒為空辭,我記得,那是仙帝的二兒子?”

雖然修士大多無欲無求,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來仙界後明顏也和附近山頭的姐妹聊過,裡麵有一些仙宮的本地居民,告訴過她這件事,不過她們是當做桃色新聞講述的,“仙帝的兩個兒子都看上一個名為清宴仙子的女仙,後來清宴仙子選了太子,卻在成親當晚被空辭劫走,兩人私奔了呢。”

因為清宴仙子和女兒的名字一樣,所以明顏記住了這個信息,現在看來,天底下真沒有多少巧合,她女兒可能就是那個清宴仙子。

元正真人聽了她的話,很快想出辦法,“我們不妨找到清宴仙子的父母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