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看來,林家和賈家有親,行事作風卻完全不同。最主要的是,除了林如海,他找不到一個能讓上皇放心,又能讓他賭一把的人了,是的,賭一把,賭林家的純,是對朝堂的皇帝,而不是太上皇。
上皇未必看不出當今的心思,但這是目前這對天家父子,兩相試探後,最能接受的結果。
林如海把賈敏拍案的右手牽起,握住,真切道,“夫人,這段時間,家裡就拜托你了,長生……”
“老爺放心,我明白的。”賈敏反握住林如海,“長生一定會醒來的,三娘是他生母,有她照顧長生,我和老爺也好安心處理好內外事務。”
林如海鬆了一口氣,“何其有幸,有妻如此!”
在這個關頭,他是一步也不能走錯,而賈敏作為他夫人,肩上的擔子同樣不輕,故而,他必須提前和夫人交代清楚,才能確保沒有後顧之憂。
不是他不重視長生,而是隻有林家立得住,長生,以及林家人,才能安全。君不見,當初太子那一案,又牽連了多少,而今日月相爭,隱藏在湖底的洶湧,隻會更加恐怖。
“再有……”林如海遲疑片刻才緩緩道,“長生醒來後,還是彆叫長生這個乳名了吧。”
賈敏眼神一顫,聽林如海繼續說,“我這些天聽他們說,名字若是太貴重了,孩子壓不住,反而會禍及孩子,可如今長生命懸一線,不叫他長生,萬一他以為我們拋棄了他也不好。”民間也有叫魂的說法。
子不語怪力亂神,能讓林如海說出這樣的說,可見林如海其實真的有些慌了神。
而縱然這樣,也要先拉著她交代後續事宜,雖然字字句句都是說等長生醒來,可賈敏更明白,這也是在告訴她,就算長生真的醒不過來,他們兩個也不能有片刻鬆懈,他們不能倒下,他們任何一個倒下了,這個家,就會塌了一半。
賈敏心情沉重,麵上卻強撐著笑意,不是給林如海看,而是給了林家所有人看,她得撐起這個家。
交代好後續的事宜,確保之後不會出亂子,林如海這才徹底鬆氣,衣服也未曾來得及換,與賈敏一起,趕往長生所在的拂雲院。
拂雲院中的氛圍比外麵更為緊繃,因為長生還未醒來,大夫說了,太陽落山前再不醒來,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隻是看著門前站著的澤芝,林如海和賈敏神色一變,麵麵相覷,都看出了雙方眼中的無奈,以及一雙二兒女的擔憂。
澤芝是賈敏的大丫鬟之一,黛玉能行走後就被派去暫時照顧黛玉去了,澤芝既在,那就說明黛玉那裡沒能瞞住。
果然,推開門,黛玉就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弟弟,而黛玉後麵,是焦急的方姨娘。
“老爺,太太。”
方姨娘哽咽地行了一個禮,也不管他們看見沒,就繼續坐在了床邊盯著床上的小長生。
林如海和賈敏自然也無心顧及這些繁文縟節,“怎麼還是燙的……”林如海摸著長生的額頭,一顆心拔涼拔涼的,他林家的子嗣運,就真的這麼不好麼?
隨即又看向黛玉,“玉兒,你還小,不——”
“我都已經來了,還怕什麼?要過病氣也早過了,”黛玉冷哼一聲,眼眶卻有些紅,“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呢,我身體再弱也是長生的姐姐,怎能讓長生一人擔驚受怕,他要是醒來豈不是以為我丟下了他?”
“弟弟最是疼人,誰能過了病氣給我,弟弟也不會。”
“母親,您也彆怪他們,是女兒執意要來的,他們攔不住。”
黛玉避開身上還有些汗味的林如海,“而且弟弟最聽我的話了,我說弟弟能醒,弟弟肯定能醒。”隻是黛玉的眉頭,皺得可緊了,瞞得越緊,弟弟就越危險……
渾渾噩噩間,青筠聽見有人叫他弟弟,聽見有人小聲哭泣,感受到額頭上被放入了冰涼的物體,嗯?額頭?他什麼時候能化人了?
化人?
是了,他想起來他是誰了,他是因湘夫人而生的瀟湘竹,諸多湘妃竹中,他是第一根,也隻他一根生了靈智,他根下還有一人參,同樣浸染了湘夫人血淚,卻與他有所不同,她成了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血參。
人參珍貴,善於躲藏,世人隻知瀟湘竹,不知有血參,直到青筠救了一人,無意間暴露了瀟湘竹的“不凡”。
人性貪婪,最經不起考驗。
草木的修煉尤其艱難,未化人前,甚至無法像動物一般逃走,除了人參。
血參暴露了,湘水之畔的瀟湘竹全麵“枯萎”,血參傷人遁走。
人參本就珍貴,何況是帶了神話色彩的血參?對比枯萎的瀟湘竹,誰才是靈物不必多說,“枯萎”的青筠逃過一劫。
而血參,也第一次用了本源之力,至此,為神不久的湘夫人,才茫然得知,她們無意間,有了兩個“孩子”。
她們帶回了青筠,卻遺落了血參。
“孩子,你可知你姐姐的名字?”
仙神精怪,名字都是唯一,那孩子與他們有些許血緣關係,再加上名字的關聯,應該是能找到的。
“絳珠。”
他姐姐叫絳珠。絳珠,紅色血淚,因血淚而生靈,故名絳珠。
“弟弟,你怎麼還不醒?”
“姐……姐姐?”
他感受到了,他姐姐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