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燈燭下,映著當今布滿愁容的臉,彆人能喜氣洋洋過大年,他這個皇帝卻喜不起來,任哪一個皇帝,頭上還有一個把權的太上皇,自己隻能住東宮,都高興不起來吧,更彆說想推行的政令處處受限了。
一旁的萬太監和下首的裘衡均是垂首不動,主打一個超低存在感。
當今自己自顧自翻著裘衡回京上報的資料,刷刷的翻頁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可聞。
“這賈家,竟第一時間寫信給甄應嘉,要不然老爺子怎麼會同意讓林海上任呢。”當今冷嗤,隨手將這些信紙放入香爐,燃燒殆儘。
“林海和甄應嘉倒是老狐狸,誰也不得罪。”信上,接到信的甄家並沒有什麼反應,在林海赴任後倒是送了一次禮,但林海呢?推辭不受,問就是收不得禮,推辭後,甄家也不送了,直到過年,才有了正常的年禮往來,並且都是說不出錯的那種。
這讓當今怎麼高興?雖然這是一個巡鹽禦史該做的,不能和本地官員來往送禮,交往密切。但是這也代表林海並沒有選擇站隊,當今太希望林海能有一個強有力的態度了,但人家根本不想摻和。
當今有些苦澀地搖頭,他也知道他有些急切了,林海才上任多久?也就一個對接的時間罷了,能查出些什麼,能如何表態?可就是不得勁啊。
罷了罷了,好歹沒有明確倒向上皇。
下邊兒的裘衡臉色倒是有些奇怪,惹得萬太監多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當今給注意到了,“儀之可是要有要說的?”
儀之自然就是裘衡的字,還是當今為了顯示對裘衡的看重親自給取的,當然,水平如何不予置評,畢竟是當今給取的。
裘衡長嗯了一聲,說道,“這事兒不像是林家的作風,今年林府送到賈府的年禮,雖在禮數上讓人無可指摘,但相比往年,薄了不少。”
“這你都查到了?”當今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緊張地看向裘衡,“你連往年兩家的禮單都找到了?你彆是偷了鑾儀衛的情報吧?可有被發現?”
不怪當今驚訝與緊張,說來慚愧,鑾儀衛乃是皇家密探,之聽從皇帝的命令,類似於明朝的錦衣衛,但在當今這兒就不一樣了,他老子還活著呢,這皇位也相當於撿漏撿來的,太上皇根本就沒給他多少權力,就是鑾儀衛,也隻是分了一隊不太受重視的給他。
而裘衡,就是這一批中,他選出的能信任的,能力還能夠用的罷了,這批人中挑挑揀揀,剩下的,他也沒叫鑾儀衛,而是改叫紫麟衛。
但是心酸的是,太上皇能養得起一大堆鑾儀衛,當今……不說了,看如今當今對情報的靈敏度就能知道了。
萬太監頭不由埋得更低了,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怎麼說呢?感覺有點丟人。
至於裘衡本人,臉色繃得更緊了,“不,不是。是賈府的下人說出來的。”
當今/萬太監:??
卻說三天前,林家的年禮送到了賈府:
“太太!林家的禮到了!”周瑞家的拿著禮單交到了王夫人手中,眼裡既閃著金錢的光芒,又散發著肉眼可見的不滿,“您看看,比之前的,少了好幾大箱!”
王夫人臉上慈眉善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即麵上笑意淡了,翻開了這一長串的禮單,看著上麵的一件件物品名稱。
啪——
合上禮單表,王夫人轉動手腕上的佛珠,榮國府早已不同榮國公在時的榮國府,隻是外表看起來依舊光鮮。
每年林府送來的禮,能解她不少燃眉之急,要知道,一旦入庫,摔了,碎了,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操持偌大的賈府,她容易嗎?
可看看今年林家的禮,少了不說,單說質量,這次能值錢的,好賣的能有多少?佛經這種玩意兒也是過年能送的?
還有往年的科舉題目,看起來很用心吧,可寶玉才多大,什麼時候才能用上?等用上的時候早就更新了!
古畫倒是有,孤本一本都無,古董也隻是一般……
可你要說林府寒磣?對比彆人家的年禮,這絕對算得上用心了,這是讓她有苦也說不出!
睜開眼,又恢複了往常的平和淡然形象,“渾說些什麼?林姑爺家的禮這是真用了心的,不要隻看著金銀珠寶,林姑爺家屬書香家庭,本就和旁人家不一樣。”
王夫人讓周瑞家的扶著起身,“老太太最掛念的,就是敏妹妹,隨我去回稟老太太。”
且不說榮國府的老祖宗賈母看到和往年不同層次的禮單是個什麼反應。在賈家,向來是沒有什麼秘密的,瞞上不瞞下,傳著傳著很快就變了樣,連林家早就沒有爵位了,就一外放小官,家底估計也耗得沒有什麼了,這才連送給嶽家的年禮都送不起了的話也傳出去了。
聽到了前因後果的當今與萬太監,齊齊怔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