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不慎從手中掉落,落在棋盤滾動了幾圈,卻也打亂了棋盤。
黛玉聽到聲音一個抬頭,雙眸靈氣十足地眨眨眼,“這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嚇得棋子都掉了,莫不是你又偷偷乾了什麼壞事?”
筠哥兒急切否認,耳朵通紅,“什麼壞事!再沒有比我更乖的了,姐姐你不要憑空汙人清白!”
黛玉隻是輕輕歪了歪頭,但笑不語,明擺著不信呢。
筠哥兒氣得跺腳,挪到黛玉身邊,扭捏半天才小聲悄咪咪道,“明玕打聽到,夫子和爹爹,打算給師兄找媳婦兒呢。”
對不起了師兄,暫時找不到理由,反正你也半大不小了,背個鍋的力氣還是有的吧?
筠哥兒理直氣壯,師兄不拿來坑拿來乾什麼?拿來管自己嗎?
吃瓜八卦,有幾個人能忍住?黛玉瞪大雙眼,捂住嘴巴,半晌,臉上有些微紅,是吃瓜的激動,姐弟倆湊在一堆,“真的?是誰家姑娘啊?見過沒有呀,好不好看呀?”
“就是還沒打聽清楚,所以我們不能到處說,師兄麵前也是,你知道的,師兄焉兒壞,說不準就惱羞成怒,怪到我們頭上。”
黛玉一臉可惜,卻也沒反駁筠哥兒的話,“那你快讓明玕多去打聽打聽,這可是大事。”
“我曉得的。”筠哥兒正兒八經點頭。
被筠哥兒的消息一打岔,黛玉也沒法立馬再沉浸於殘荷的情緒中,索性和筠哥兒一起玩兒了會翻花繩。
待吃過午飯,習慣了午睡的姐弟倆沒一會兒就犯了困,在月丹和澤芝的照顧中一起躺在了床上午睡。
隻兩刻鐘後,黛玉已經熟睡,筠哥兒卻毫無困意睜開了眼。
筠哥兒沉著小臉起身,月丹不出意外在一旁守著,輕手輕腳抱起了筠哥兒,澤芝重新給黛玉蓋上小被子。
月丹將筠哥兒抱出了房間,確認已經吵不到黛玉,筠哥兒半點不見往常的活潑,一臉冷凝。
“外麵到底出了什麼事?”
緣何會讓林府的下人們行色匆匆,滿臉憂懼?緣何會一連來了好幾個大夫?
月丹作為太太的大丫鬟之一,她不可能一點風聲也無。
筠哥兒明明還是個小豆丁,可正經起來,月丹終究是敗下陣來,“太太……突發惡疾,大夫們束手無策,也查不出原因。”
突發惡疾,大夫束手無策?
筠哥兒臉色猶如潑了墨,母親身體再是因產子受損,也比爹爹好得太多,怎麼就突發惡疾了?
查不出原因,那就是連什麼惡疾也無法判斷,還是這個關鍵時候,明顯不正常!
林如海雖然沒有告訴他鹽案的細節,但大體的脈絡,包括為何當今會選林如海來做這個巡鹽禦史,林如海是把要點給他分析過的。
畢竟,萍絮的消息就是可刻意讓他這個稚子無意中捅出來的引蛇出洞的,誰料他們竟然把手伸到了內院。
一旦賈敏出了意外身亡,林賈兩家的關係就斷了一大半,若再有人暗中攪合,太上皇是否還會考慮林如海?林如海還能繼續當這個巡鹽禦史嗎?當今能力保林如海嗎?不見得。
而鹽官,一旦牽涉其中,又哪裡能輕易的安全退出?
毫不猶豫,筠哥兒直接往主母的院落中走。
“少爺!”月丹看出了筠哥兒的意圖,攔住筠哥兒,“少爺,那邊太亂了,您還是在……”
“月丹,”筠哥兒直接打斷月丹的話,言語間也沒了往日的隨和,“母親病重,做兒女的又豈能退避三舍?這豈非不孝?”
不孝,在這個時代,那是萬不能沾染上的罪名。
月丹直接嚇得跪下,“少爺,奴婢並非此意,隻是擔憂您的安全,這也是太太的意思!”
“是不是母親的意思,見到了母親我自會知曉,月丹,這林府,我可做得了主?”
這話哪兒是月丹能答的?月丹臉色發白,筠哥兒的攻擊性,第一次對準了她,她才發現她遠遠低估了她的小主子。
“就是姐姐醒了,發現了不對,她要找答案,我也不會攔著,隻是彆一次性驚著了姐姐就好,若不放心,府裡如今不缺的就是大夫。”
他姐姐從來就不是弱女子,如今隻是因為仙體有損,以至人身的底子虛弱,卻不代表心性就差了。他姐姐也不需要“為她好”的名義,真為她好,那就做好後勤以防不測。
跪在身後的澤芝清楚的明白,哪怕筠哥兒這句話沒有指代,也沒有回頭,但就是對她說的,“奴婢明白。”
她攔過一次黛玉,所以她比月丹更明白,這姐弟倆,是一個性子,攔不住的。
“少爺,”月丹出乎意料的再次開口,在筠哥兒有些不快的麵色中道,“讓奴婢抱您過去吧,如今主院人多眼雜,容易出事。”
筠哥兒略微一思索,也明白月丹的顧慮,沒有反對,“有勞月丹姑姑。”
而後看向澤芝,“等姐姐醒來若發現不對,煩請澤芝姑姑告訴姐姐,母親那兒有我。”
明明是安慰之語,可看著筠哥兒認真的眼神,澤芝破天荒的覺得,或許,該相信少爺。
見筠哥兒恢複了往常模樣,月丹徹底鬆了口氣。
隻是剛抱著筠哥兒兩步,筠哥兒拍了拍月丹,賈敏護住了他們兩個小兒的院落,護住了“徐曄”的院落,護住了後宅其他人,卻偏生遺漏了自己這一處,是失誤,還是信錯了人?
月丹頓步,筠哥兒低頭看向準備跟著他的明玕和鬱離,“鬱離,你去找管家,老爺回來前,任何人不得出入,是任何人。”
“除此外,後宅姬妾丫鬟,無論何人,都不得出自己院子,哪怕是要死了。”
“明玕,你和鬱離一起去。”
離筠哥兒最近的月丹,清晰感受到了筠哥兒的默然與冷意,這真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嗎?
筠哥兒沒有精力去管月丹的心思,隻是心情沉重地看向前路,“走吧,去母親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