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性戀-10(1 / 2)

榎本略微焦躁地看著店內的掛鐘指針一格一格地走著, 逐漸接近了數字3。她在櫃台後坐立不安,抄起手機找到“安室透”三個字, 撥去了電話,但很快又因為聽見了語音信箱的錄音而放下了手機。

“人到哪兒去了……”她自言自語地嘀咕。波洛的聖誕抽獎在26日下午3點,安室透原本是預定在那之前到場的——來抽獎的客人裡有不少女孩都是衝著安室才注冊成為波洛的會員, 如今安室本人不來, 翹首等候的女客人漸漸有了怨言。

榎本想了想,又找出通訊錄中“早川惠子”的一條, 打去了電話,卻依舊打不通。

“真是的, 早川也說過要來的呀……這兩個人……”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紅著臉歎了口氣,“難道昨天的約會玩得太過火了嗎?”

指針“哢噠”一聲走到了三點。榎本最後望了門口一眼,期盼著安室能突然出現救場。就這樣像個傻瓜一樣盯著門口看了好幾秒後, 她打消希望,不得不硬著頭皮, 頂著眾多女性客人不滿的目光走到了聖誕樹旁搖晃起黃銅鈴鐺來。

***

新堂祭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放了出來——她在警局裡過了一夜,雖然沒帶什麼東西,但還是有個女警將嶄新的被褥、洗浴用品和還帶著吊牌的替換衣服送了過來,並且告訴她辦好手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檢方會針對她使用旁人戶籍的問題斟酌是否起訴。

接過女警帶來的東西時, 新堂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那是降穀身上的味道。她從來不是什麼嗅覺特彆靈敏的人,但隻有降穀……他似乎是不一樣的。她能清楚地查知他的氣息,就像是野生的小動物在暴雨前能嗅到空氣中的水汽味一樣。

新堂什麼也沒說,沉默著接受了降穀的好意。大概她在24小時以內就能從警局離開也是因為他的關照。那天夜晚, 她躺在被子裡,將臉埋進鬆軟的枕頭中,內心複雜——陳年的傷疤被降穀揭開,還是以這種令她無法自處的方式,要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降穀做的什麼打算,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自己不想再見到他,於是便把被子往上拉拽,蒙住了腦袋。

就這樣囫圇睡了一夜,天還沒亮的時候新堂就睜開了眼睛——沒多少人能在第一次到警局裡過夜的時候就睡得安穩的。她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果然很快就等到了警察。給她送東西的女警很快就讓她寫下離開時間,隨後將她帶來的東西還給她後便把她帶出了警局。

隻過了不到一天,但重新站在外麵的街道時卻恍若隔世。新堂拎著包,慢慢擠上了通勤時分人擠人的地鐵。

順著山手線坐七八個站後下車,沿著街道右拐兩次再上坡直行一百來米就是新堂租住的公寓。她想起被風見裝在證物袋裡的信件,自然知道那封信是安室透聖誕節那天送她回家之後搜出來的——想到這裡,她猛地意識到自己在心裡對他的稱呼依舊是他告訴她的假名,便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仿佛這樣就能把在腦中死死黏著的想法甩出去一樣。

新堂早已做好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準備,擰開門後卻一愣。她租住的小公寓依舊和離開時沒有兩樣,小物全部整整齊齊地放在原位,沙發、書架等大件也沒有被挪動過的痕跡,地板光可鑒人,連半個腳印都沒有。

新堂將包放在一旁,推開陽台的推拉玻璃門走了出去——小小的陽台上擺放著的幾盆植物一如往常,多肉的蠟質葉片在陰影裡暈開一片潤澤的綠。澆花的壺內側還殘留著水滴,營養液水位低了一截,想必是清晨時被人使用過。

她的手逐漸握緊,轉身進了臥室,一把抓起了被子。薰衣草的香氣逐漸彌散開來,她發現也許是因為床被搜查過的緣故,所有床上用品也被人清洗過後重新替換好了。再打開冰箱看,冰箱裡堆滿了新的保鮮盒,裡麵分門彆類放著果蔬和肉類,冰箱門上放著一排茶類飲料和純淨水。

這樣——這樣又能彌補什麼?憑什麼自作主張地侵占她的地盤?

新堂冷著臉,將床罩、被單等東西統統拆了下來,又將冰箱裡的東西全部搬了出來,分門彆類塞進了垃圾袋。

最終,她蹲在幾袋垃圾前,怔怔地啃咬著拇指指甲。

***

在超市裡買了全新的床上用品,又在蔬果區逛了一圈,把購物車塞滿後,新堂終於推著車排進了收銀台前的隊伍裡。

她心不在焉地推著購物車,在隊伍末尾跟著前麵的人往收銀台挪動著。等輪到她結賬時,她正將購物車裡的東西一件件堆在櫃台上,身後卻忽然伸出了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手中捏著一張信用卡。

“這些東西我來付款。”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新堂身體一僵,抬頭便恰好對上了安室那雙眼角下垂的眼睛。

那雙眼睛與往常不同——微顫的瞳眸中緩緩漾開的除了猶豫、愧疚,還有一絲不知所措的怯意。他好像重新變回了她認識的那個“安室透”。

隻這一眼,原本膨脹著充溢內心的憤怒、委屈、怨恨潮水般退了下去。胸口心臟的戰栗仿佛要與那雙眼眸的顫抖同調。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讓他離開,酸澀與不忍卻又一下堵住了她的喉管。

“不需要。”最後,新堂隻沙啞地說了一聲,推開了安室的手。但很快,他又執拗地舉起手將手中的卡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怔怔地看著無聲爭執著的兩個人,對著安室手中的信用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隻套著與超市工作服同色袖套的手就這樣半懸在了空中。她剛想說請不要阻礙後麵的客人,餘光瞥到安室身後一個人也沒有,便把話重新咽回嘴裡。

“你不要這樣。彆人在看著。”新堂再次滿嘴苦澀地開口,“你再這樣,東西我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