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怎麼可能不是黎白蘇?雖然他不曾親眼見到那一夜慘狀,可上一世自他拜入執法門下開始,黎白蘇始終變著法的探他的口風,旁敲側擊所謂的升仙秘法究竟被藏在何處,甚至許多次戰鬥昏迷過後被抬回越江峰,這女人放下身段搜查他身的行為也不屢屢發生。

更遑論百年時間,她對秘法始終求而不得,終於耗儘耐心,命令當時與他頗有曖昧的花琦蘭和薑明月聯

手將他推入了萬劫不複的火坑……其間種種蛇蠍心腸,即便重來一世,他又如何敢有半分忘卻!

耳畔拂過凜冽寒風,徐容從回憶中被驚醒,熟悉中摻雜著陌生的清冽氣息從鼻翼掠過,睜眼時雪白袍角恰巧拂過眼角眉梢。

他眼尖地發現了袍角上一抹顯眼的暗沉。

沈慕玄這是去了哪裡?連用發帶與來襲刺客對敵時衣袍都纖塵不染,又是何等強大的敵人,才會叫他身上都帶了血跡?

他抬手想要去抓飄遠的袍角,卻抓了個空。

轟隆。

一聲巨響,不甚結實的木質板門在一拂袖中四分五裂崩裂開來,沈慕玄沉著麵孔大步踏入,遙遙一招手,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窗外的奸細被無形的大手抓回來,被狠狠撞在了尖銳木刺上!

“陰魂不散。”他冷冷地直視著癱軟在地上半身鮮血的奸細,一字字道:“封家是真地做好了與本君為敵的準備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半身是血的奸細輕輕彈動了一下,努力睜開眼看他,一張嘴湧出來許多鮮血,氣若遊絲,“……我…我不明白道君的意思。”

“殿下懲罰…是我做錯了事……可您…未免欺我黎——”

最後幾個字被席卷而來的軟鞭硬生生截斷。黎水合臉色又青又紅,對沈慕玄道:“多謝道君出手相助,否則當真要被此人跑掉了。”

說完甩手又是一鞭,將還未徹底失去意識的奸細直接抽暈了過去,用軟鞭捆得結結實實。

沈慕玄在這個過程中一動不動,綁完人的黎水合仰頭朝他感激一笑,沈慕玄道:“我與封氏的仇怨不差這一個小卒子,想帶走還是要千刀萬剮,殿下隨意。”

黎水合又抿唇笑了笑,很敏銳發覺了沈慕玄對停留在臉部目光的不喜,心中哀歎一聲沒得看了,控製著眼神停留在對方下巴的位置,清清嗓子,“沒能在道君駕臨此地的第一時間為您效勞,水合深感愧疚,不知有什麼需要我為您做的嗎?”

沈慕玄搖頭,神情略微和緩,“沈某隻是與小徒四方雲遊而已,沒什麼特定的目的地,也不必勞煩殿下。若無其它要事

,我師徒二人就先行告辭了。”

黎水合心底微微鬆了口氣。果然如傳言中一般,天璣道君的脾性好到了一定程度,連對待她這種名聲不顯的小輩也不擺渡劫大能的架子。

思及先前他匆匆離去的模樣,黎水合也不提即將開放的瓊鳳秘境之事,抬手做禮一揖到地,恭送天璣道君攜徒兒離去。期間目不斜視全程直視前方,隻當沒有徐容這個人。

徐容也沒有扯著她質問黎白蘇的事情,亦步亦隨跟在沈慕玄身後離開。比起聽旁人所言,他更願意相信上一世自己的親眼所見!

二人離開這座城池,重新幻化形貌。徐容心事重重,卻也不忘問沈慕玄,“師尊,眼下我們要往何方去?”

“去黎都。查清楚殺害你父母的真正凶手。”

平平靜靜一句話,惹得徐容驚詫抬頭,控製不住地眼眶一熱,“您……”

“欸,彆低頭,眼淚要掉出來了。”

沈慕玄及時回身勾住了小徒兒的下巴,食指往上一抬,笑眯眯把他看到臉龐爆紅才勉開尊口,“不需要這麼感動啦,畢竟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嘛。”

徐容才不信這話呢。

沈慕玄這種好脾氣,連那麼嘴毒的黎水合都能輕鬆製住,能和他結了仇的除了一個封氏與花家母女二人,想也不可能再有旁人了。

這般想著,心頭又是一陣滾燙暖意。

這麼好的人,定然是上一世遭了太多苦頭、吃了太多委屈,這一世才換來天道給他的補償。

戚錚在黎都附近失去了蹤跡。

殷琅半闔眼眸深思,能一舉擒下他座下最得用的二使之一,這‘話本作者’,會不會與封氏有什麼乾係?

黎都地處中州南部,四麵皆是平原,四季溫暖如春,兩道貫穿中州的長河半繞過繁華的城池,又錯身流向遠方。黎都與太華仙宗一南一北,分彆是中州凡人界與修真界的核心樞紐。

師徒二人都是見過世麵的,徐容更是二度從這座繁華城池走出,平平靜靜隨著人流入了城。

人潮湧動,川流不息,冒著靈氣的修真者與凡人走在同一條街上,誰也不敬仰誰,誰也不鄙夷誰,整個瀾天界

也唯有黎都能見識到這般景象了。

二人隨意尋了個人流密集的茶樓歇腳,坐下不過一時三刻,一樓大門處慢悠悠走進來一個布衣說書人,往專門布置的堂上一座,驚堂木一拍,就開了場。

笑笑鬨鬨說了些提聚氣氛的短故事,說書人話音一轉,抬起驚堂木拍出清脆重響,“上回說到,那琦蘭仙子一腔癡情終於感動了天璣道君,在掌門大怒之下派人要將逃亡的琦蘭仙子追捕回宗,關押進狂雷極獄時,天璣道君終是於心不忍挺身而出,將一切罪責攬於己身,自願替琦蘭仙子承擔責罰。八十一道雷劫生生受完,琦蘭仙子撲將上去,已然哭成了個淚人,顫聲喚道:‘沈郎……’”

徐容:“…………”

上次北禹城被趙和靖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龜縮在仙宗據點錯過了這一場好戲,頭一回被這等豔情話本汙染的主角一時竟然懵住了,緊跟著滔天怒火席卷而來。

竟敢這般編排他師尊!

花琦蘭那種惡毒到沒有底線的女人,名字和師尊出現在同一處都是侮辱!更遑論這般…這般……不要臉!!!

他抬手就欲掀開珠鏈警告那說書人,沈慕玄眼皮不抬,抬手在桌上輕輕一敲,“安靜。”

徐容抬到一半的手臂停住,不可置信回頭,“師尊,這等□□謠言……”

“莫要打草驚蛇。”

短短一句話,就讓徐容規規矩矩重新坐好。

沈慕玄平靜端起酒盞飲了一口,態度與秦珣同坐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徐徐教導,“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一個普通的話本子敢這般放肆編排本君,若說背後沒有個靠山,我是不信的。”

“……是。”

領會到沈慕玄話語之下顯而易見的‘話本虛假’含義,徐容乖乖巧巧坐好,穩不過一盞茶額角便青筋畢露,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反倒被編排的本人聽得老神在在,半闔著眸子全程沉靜。

“及至道君與仙子結契大典當日,萬宗前來觀禮,仙子含笑倚在道君懷中,郎才女貌,好一番天作之合。孰料結契最後一步變故突生,閉關已久的執劍長老忽然毫無預兆破關而出,一路急

奔至大典現場,一言不發,竟是提劍當場向琦蘭仙子斬去,眼看便要血濺當場!”

沈慕玄忽然睜開了眼。

徐容本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線索,卻見沈慕玄偏過頭,徑直望向了斜對麵一間被繁密珠鏈遮擋的臨窗雅座。

濃重的陰鬱與恨意浮現在那雙好像永遠都明亮含笑的黑眸中。

這是徐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慕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