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歎仙緣(1 / 2)

傳說中即將成婚的寧嬌嬌正與薑北芙手挽著手逛街。

也不知是否真的應了那句“有緣”, 薑北芙記得分明,自己從未見過寧嬌嬌,此番更是初見, 卻偏偏有種似是故人歸的感覺。

而她表達喜歡的方式也不外乎那麼幾種。

陪著寧嬌嬌逛街, 給寧嬌嬌買買買——甚至還試圖給她介紹不少貌美的男子。

寧嬌嬌:倒也不必。

她哭笑不得地謝絕了薑北芙的好意,不過倒沒拒絕她逛街的邀請。

與薑北芙在一起時的日子,讓寧嬌嬌極為放鬆,好似又回到了記憶中那個平和自由的世界, 隨時隨地隻要有空便能約上三五好友一起逛街嬉鬨, 快樂極了。

“你不回去真的沒事嗎?”寧嬌嬌靠在椅背上, 放下茶杯, 有些奇怪道, “雲隱宗那邊不著急?”

早上都逛了大半日了, 采買的東西薑北芙都派人送回了月山宣族,她們兩人總算有些疲憊了,如今便在戲樓裡開了個雅間休息, 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薑北芙眉眼一挑:“能有什麼事?”她隨手捏了塊櫻桃糕送入口中,吐槽了一句“真是太甜”, 而後便靠在了椅背上, 懶懶洋洋的樣子像極了一隻橘貓。

“你這幾日在忙彆的,恐怕不知道如今修仙界都亂了套了,我師父巴不得我憋回去搗亂,好讓他有時間收拾那些叛徒。”

見寧嬌嬌對這個話題有幾分興趣, 薑北芙也不隱瞞, 一五一十地給她交代了了個清楚。

原來是之前那日衛懷璧被誅殺後, 最先收到消息的除了宣族和鴻蒙仙府, 自然是有弟子也被牽連進去的雲隱宗。

雲隱宗比起鴻蒙仙府自然不算什麼大宗派, 可好歹也是有幾位大能坐鎮的,如今在外頭吃了個大虧,還被人發現自家內部全是虱子,掌門自然是當場暴怒。

因而在得知自家弟子在月山吃好喝好,也不缺人伺候,甚至還有美人相伴時,雲隱宗的掌門大手一揮,索性就讓薑北芙彆回來了。

寧嬌嬌:“……美人相伴?”

意識到自己口快,薑北芙眨眨眼,咳嗽了一聲:“不是有你在嘛!往常我在外行走的多,總是露麵便被她們冠上了一個‘第一美人’的名頭,但在見了你之後,我覺得我被稱之為‘第一美人’實在是名不副實,這個名頭該給你才是!”

“至於我,唔,便在你之下,委委屈屈做個‘第二美人’吧。”

寧嬌嬌被她這‘第一美人’‘第二美人’逗得失笑,繞著自己的發絲,頑皮道:“行行行,既然北芙姐姐這麼說了,我就卻之不恭啦。”

兩人嬉鬨間,寧嬌嬌才知道不止是雲隱宗,無垢閣在各個宗門皆放了些細作用來探聽消息,掌握著大大小小的動態,據說他們如此,也是為了得到那傳聞中的鳳凰骨。

又是鳳凰骸骨。

寧嬌嬌想起那日倒在血泊中的青年,心中驀地騰起了一股微妙的怒火,雖不知憤怒,但對於如今已能對萬物心如止水的寧嬌嬌而言,已經頗為不易。

不知何時起,仲獻玉的一舉一動,好似都能牽引起她的情緒。

不知幸還是不幸,如今的無垢閣便如大廈將傾,雖不至於和當日擎天門一樣坍塌得徹底,可在大大小小數十個宗門圍攻之下,完全消散也隻是時間問題,輪不到寧嬌嬌出手。

“那位仲道友倒也是厲害。”薑北芙對仲獻玉也頗有幾分印象,感歎道,“硬生生被逼著剝去鳳凰骨的徹骨之痛啊……遭遇如此世間慘痛竟也能維持本心而不入魔,心性之韌,實在令人佩服。”

她光顧著回憶,因此倒是沒注意到寧嬌嬌一瞬間的失神。

那日仲獻玉白衣染血,眼底猩紅的執拗模樣,差點讓寧嬌嬌以為他早已入魔。

他執拗地想要將鳳凰骨給她,寧嬌嬌卻不能要。

仲獻玉的眼底翻湧著太多情緒,如臨淵而下眺,像是藏著無窮無儘的黑暗。那樣紛雜的情緒,寧嬌嬌看不分明,但她知道自己注定無法回應。

薑北芙很快意識到氣氛的冷凝,原本到嘴邊的話語一轉,道:“不說這些喪氣的話題啦。”她掀開了右手邊的珠簾,肆意笑道:“開始了,來來來,快來聽戲。”

外頭咿咿呀呀的唱曲聲傳入了包廂內,兩人所屬的位置是整個戲樓裡最好的位置之一,那唱曲的伶人嗓音婉轉動聽,一唱三歎,分明已是陽春三月,被台上人唱得如同一陣風雪縈繞。

頗有種淒美的味道。

寧嬌嬌聽了一會兒,頗有些不可思議道:“……這故事唱的是上界的神仙?”

“是啊。”薑北芙聽得津津有味,抽空瞥了她一眼,奇怪道,“咦,這出《歎仙緣》是根據坊間流傳的故事改編的,很有名氣,嬌嬌你居然沒聽過嗎?”

寧嬌嬌搖了搖頭,她沒恢複記憶時處地處偏遠的村落,而恢複了記憶後又忙著修煉,壓根兒沒什麼功夫外出遊玩,聽這些民間小曲兒。

在她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出遊……

竟幾乎都與仲獻玉有關。

“呀,這故事其實很簡單,大概就是將那天上的帝君啊,喜歡上了一個凡間的小妖,可他天生不懂情愛,已經喜歡上了那小妖卻不自知,害得那小妖患得患失。結果有一天,小妖一時不慎跌入了輪回境中,去往三界輪回了,這時候啊,那天上的帝君才終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意。”

寧嬌嬌聽得入神,冥冥之中竟覺得眼前好似浮現出了一座巍峨華麗的宮殿,模模糊糊的,讓人看不真切,偏偏寧嬌嬌就是那般篤定,這座宮殿的內裡一定是白茫茫的一片,極其冰冷。

嗡——

台上忽然響起了一聲梵音,寧嬌嬌如夢初醒,下意識順著聲音向下眺望,看著台上那穿著金燦燦華麗衣衫,扮做‘帝君’的人忽而停在原地似是在找尋什麼,寧嬌嬌不自覺地問道:“這又是什麼?”

薑北芙向下眺望了一眼,她顯然是對這出畫本子極其熟悉,隻一眼便明白台子上的戲唱到何處了。

“哦,這裡啊,是將那帝君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決心下凡找尋那小妖,卻發現自己的三魂六魄早已被三界束縛而不能輕易妄動,故而想要往南麵去找什麼、天色天——咳,就是更厲害的神仙求救。”

“是天外天吧。”寧嬌嬌眼睛緊緊地盯著台上的伶人,口中不經意間帶出了話,“天外天隸屬三界之外,哪兒有這麼容易就讓神仙為了這些小事就進去了呢?”她搖了搖頭,掏了一把茶碟裡的瓜子,一邊磕,一邊與薑北芙科普.

“哪怕是帝君也沒有輕易進出天外天的道,若三界之內的人要進出天外天,除非是天外天中道君的嫡係弟子,得道君本名為證,才可百年得之一見。其餘彆的,哪怕是三界內有牽動天道之要事——那也要有三界至尊出麵,才能越過邊緣的月落清河,投下身上最珍貴的至寶為請柬,以河中之水為槌,叩響門口的太樾梵鐘才行。”

寧嬌嬌說得極為詳細,眼睛卻還在緊緊地盯著台上扮做帝君和小妖的伶人,在她自己都沒意識的時候,已然將口中那些話傾吐而出。

薑北芙起先一合掌,恍然大悟地點頭,小聲嘀咕道:“是天外天,是天外天……嬌嬌你說得一點兒沒錯。”然而在聽了寧嬌嬌後麵那一長串的科普後,薑北芙倒茶的手停留了幾秒,最後就連戲也不看了,轉頭凝視著寧嬌嬌,狐疑道:“嬌嬌,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寧嬌嬌捏著瓜子的手一頓,台上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什麼‘香銷春寂寥,仙耶?妖耶?一場雪兒儘,終歸風月也——’,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寧嬌嬌試圖去回憶,竟然半點不能抓住。

“……不過是我胡謅的罷了。”寧嬌嬌收回落在戲台上的目光。

“可是……”薑北芙猶豫了一下,從見麵後便一直快人快語的她慢吞吞道,“嬌嬌,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口中的那些東西,心底裡竟莫名篤定,覺得你說得都對?”

兩人麵麵相覷,連戲也不聽了,各自開始思考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給她們二人帶來的影響。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寧嬌嬌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強行試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大概是之前窩在宗門中看了太多雜書,其中有些提到了上界的故事——你知道的,我們鴻蒙仙府中總會流傳下些傳說的。”

薑北芙‘嗯嗯’地點頭,連聲補充道:“我們雲隱宗雖不如你們鴻蒙仙府厲害,但也有許多收藏典籍,我也是從小聽著掌門教誨長大的,沒準掌門什麼時候就曾提過那勞什子的‘天外天’我給記住了些也說不準!”

兩人默契地將這件事混了過去,沒有再細究,卻也同樣沒有了繼續聽戲的性質。

“走吧。”薑北芙聳了聳肩,“現在你那‘婚事’準備的差不多了,應該就差一身喜服了。”

這是之前狐族那位宣長老給出來的建議,他說按照那緣生鏡上來看,如今既然那代表姻緣的迷霧塊成緋紅色,應該是曾有姻緣卻不得而終的意思。

寧嬌嬌想起了自己剛清醒時正好是要嫁去齊家的時候,眼前的迷霧終於撥開些許,心中有了點明悟。

世間萬物相連,命若陰陽□□,合該有始有終。

她將此事告知給了那位宣長老,宣長老同樣讚成,提議讓寧嬌嬌再辦一場婚宴。

“仙子心中沒有喜歡的人,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那位宣長老笑嗬嗬道,“這樣的話,仙子此世應是已了斷情緣。如今再來一場婚宴,當場斬斷情緣,讓老天看得明晰些罷了。”

寧嬌嬌心中翻譯了一下,簡而言之,就是再演給天道看一遍而已。

宣長老見她同意,便說此時宣族可以全部幫她做完,儘心儘力將一切都安排極為妥當,好似在費心自家子侄的前途一般。

寧嬌嬌又不是真的從小在山中修煉不諳世事的小妖,她見宣長老蒼老的麵上帶著的小心翼翼的笑容,便知道對方定是有所求。

“我觀長老最近麵色不好,可是有事鬱結於心?”寧嬌嬌垂下眼神,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她對月山狐族印象不錯,據說當年柳師兄被凡塵族中的古板長輩發現是妖族血脈,落難時幾乎要被害死,也是一位路過的宣族狐狸幫忙,還傳信給了太叔婪,這才有了鴻蒙仙府破天峰的那場師徒緣分。

因而若是宣長老的要求不過分,寧嬌嬌倒也不介意幫上一幫。

宣長老低聲歎了口氣,“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斂下了麵上的笑意,對著恭敬垂手行了一禮,“是我家中幼女有心結在身,我想著,若仙子方便,有空時便去替老朽看一眼,無論成或不成,老朽都在此謝過仙子大義!”

……

……

“嬌嬌?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