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沒忍住，直接帶著師妹去找了師父，提出想要和師妹一起下山一趟。
結果師父卻拒絕道：“現在不行。”
“為何不行？”
“戰亂了，我們不能乾涉凡人的事，等過後再去。”
見師妹有些緊張地捏著衣服，堇玄便問：“隻是去看看也不行？”
簡昀之反問：“看到了，你能袖手旁觀？”
“……”師父這話讓他頓時答不上話來。
看出他的意思，簡昀之說道：“是想去見小丫頭的家人？那就沒必要，村子的人早就跑光了，去了也見不著。”
隨著師父這句話，堇玄立刻看到師妹抿緊了小嘴巴，雙眸之中慢慢地浮現出水霧，原本以為她會哭出來，她卻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也是師父從小撿回來的，對於爹娘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縱使知道再也見不到了，也沒有過多的情緒。
可是師妹不一樣，剛剛和爹娘分開。
其實他可以用追蹤符幫忙尋找，卻又覺得這樣更好。
師妹現在還小，若是跟那些人牽扯過多，等到了再分離時，會更難受。
可見師妹這難過的模樣，將她哄睡後，他便提筆畫了一張追蹤符。
“做什麼？”
就在這時，師父的聲音傳了過來，“都說彆找了，他們不在了。”
……不在了？
堇玄瞬間理解了這話的意思。
所以師父已經找過了，知道師妹的家人已經不在世，故意說他們已經逃走。
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師妹，就做了些她喜歡吃的東西，貼了張保溫的符紙在上頭，準備等她睡醒了再端給她。
結果師妹醒來，沒哭也沒鬨，隻是對著他問道：“師兄，爹娘離開了，會找到更好的地方安家，對嗎？”
雖然不想騙她，但堇玄還是點點頭：“嗯。”
見他點頭，程梨像是放心了下來，指著他剛剛畫的符紙，又道：“師兄，我也想學這個。”
她說出這話的時間，要比之前更早些，大概是放棄了想要回家的念頭，所以定下心來打算跟著他們學繪符了。
堇玄猜測著，上一世師妹肯定也是想要去見見家人的，不過和他熟識得較晚，所以沒好意思提出來。
他對著她笑了笑：“自然可以。”
小丫頭原本還有些忐忑，聽他這麼說，繃緊的小臉蛋不由得鬆了下來：“謝謝師兄。”
隨著夥食的改善，原本瘦小的丫頭，慢慢地發生了變化，小臉蛋開始變得肉嘟嘟的，白白嫩嫩的，更是可愛，偶爾也會對他露出笑容，這讓堇玄有了不小的成就感。
然後有一天，他們發現來了一位客人，站在院子中，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師父正在和對方交談：“不知樺君來訪，有何貴乾。”
堇玄聽過這個的名字，是一棵白樺樹修煉而成的修士，已有凝魄修為，相當於人族的化神期。
上一世幾乎都沒有接觸，怎麼突然會到他們的門派來？
樺君說道：“早就聽聞出林的淨化符效果不錯，路過，便來換一張。”
說話間，他看見一個小丫頭從屋內探出了小腦袋，大概是聽到聲音，朝他看來，帶著一絲好奇。
樺君的視線立刻落到了她身上，見他看向程梨，堇玄不動聲色地挪動了一下位置，阻斷了他的視線。
師父的修為雖然與他相當，但若是動起手來，對他們沒有好處。
既然是想要淨化符，給他便是。
他問：“不知前輩拿什麼來換？”
“你們想要什麼？”沒等他開口，就聽樺君繼續說道，“我的一截枝杈如何？可給你師妹煉支筆。”
這話讓簡昀之和堇玄都愣了下，就算隻是枝杈，截斷了也會耗損一點修為，更何況這東西要是利用不當，甚至可能影響到本體，沒有樹靈會如此大方地贈人。
見他們沒有應聲，樺君又道：“不夠？那我多給些，順便你也煉一支。”說著他便伸出手，掌心放著的正是兩截枝杈。
“可以了。”既然對方都已經斷了下來，簡昀之便不跟客氣，取出一張淨化符遞給他。
樺君沒有多做停留，接過淨化符便離開了。
堇玄鬆了口氣，問自家師父：“師父，那樺君真隻是為了淨化符而來？”
雖然他們門派的淨化符在這時的確也有了些名氣，但也沒到能讓這麼一位修士找上門的程度。
更何況如今的局勢，大家對於淨化符並沒有那麼大的需求。
簡昀之正在觀察這那兩截枝杈，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太清楚，但他應該沒有惡意，等過些日子，我送去給你們煉成筆。”
他要找的煉器師就是秦道君的師父，那是位隻知道埋頭煉器的癡人，收徒的時間很晚，秦道君比他們小上好些歲數，如今還未出生。
現在堇玄已經大致能下定論，這並不是什麼幻境，在繪符時，他可以明顯感覺出修為的提升，若真是幻境，再待一段時間，也不虧。
回到屋裡，他看見師妹抓著一支筆在繪符，繃著小臉蛋，一臉嚴肅，畫得十分認真。
師父說了，在她掌握符文之前，現在紙上用墨水練習，這會她臉上還沾了一點墨水。
站在一側等她畫完，堇玄才輕輕將她臉上的墨水擦去：“畫得不錯。”
小丫頭鼓起腮幫，一臉不信：“師兄騙人，我明明畫得一點都不好。”
堇玄笑道：“師妹以後可比我畫得好。”
程梨歪了歪腦袋，問道：“以後的事你也知道？”
堇玄點頭：“知道。”
聞言，程梨呆了下，完全沒懷疑他這話，認真地誇道：“師兄真厲害。”
在她看來，師父和師兄都是仙人，仙人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時，堇玄發現下麵一張紙上似乎畫著什麼，好像不是符文：“……這是何物？”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它抽出來，隻見上麵畫著三個火柴人，一個高一點的，兩個稍矮一點。
她指著最高的那個：“這是師父，這是師兄……”最後指著最矮的那個，“這是我。”
“能送我嗎？”
見他想要，程梨立刻點點頭，拿起來遞給他：“給。”
堇玄拿著看了一會，雖然筆觸很稚嫩，畫得也很簡單，但他卻十分喜歡，仔細地收進了儲物袋中，準備等會回房好好放起來。
路過師父房門前，他聽到師父輕輕咳嗽，似乎又在提醒他，師父的壽數不多了。
這件事他一直記得。
雖然還有幾百年的壽數，但對於要突破化神境界所需的時間，還是太少了。
他需要儘快提升自己的修為，去尋得煉製延壽丹的藥材，一枚延壽丹可以增加兩百年壽數，一枚不夠，就想辦法多煉製幾枚。
不過，師父自身也知道這事，記得多年後被他撞破，師父便坦白道就算再給些時間，突破的希望也很渺茫。
對於他來說，把符文傳承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他才會在這偏僻的地方安家，收他們為徒，一步不離開，耐心地教導他們。
“師兄，師父是不是染上了風寒？”程梨眨了眨眼，努力從小腦袋瓜裡搜刮著記憶，“我娘說用梨熬成湯喝下去，就不會咳了。”
“那我去熬，到時候你端給師父。”
“好。”
等到程梨端著一碗梨湯跑回來，師兄在碗上附加了符文，拿著不燙，一時半會也不會冷了。
路過院子時，她發現院子裡好像多了一棵小樹苗。
是師父新種的嗎？
她看了一眼，但想到馬上要把梨湯送給師父喝，繼續邁著小短腿往前走。
然而在路過那棵小樹苗時，她忽然聽到它發出了小小的聲音，像是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表姐？”
程梨頓時一驚：“？！！”
樹……樹說話了？！
見她似乎被嚇到了，小樹苗像是判斷出了什麼，又道：“噓，我不是壞樹，就是想跟你說說話，你彆告訴彆人——”
誰料它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的小丫頭直接扭頭跑了，邊跑邊說著：“師兄，師父，你們來看看，院子裡有棵樹會說話。”
小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