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一更)(2 / 2)

程老夫人聽得這話,眉心卻是輕輕攏了一回,不過她終歸也未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讓兩人進來,等到丫鬟打了布簾,她眼瞧著霍令儀由方容德扶著邁進屋子,才又疼惜得開了口:“你如今身子重,過來做什麼?”

霍令儀聞言是先朝幾人打了一禮,跟著才柔聲說了一回:“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我一個人待在屋子也是平白擔憂,倒不如到這處來也能早些知曉情況…”

“罷了——”

程老夫人知她的性子便也未再多言,隻是讓平兒又替她們重新置了椅子,卻是讓兩人一道坐下了。等到兩人坐下,屋中丫鬟又上了茶,餘後便又恢複成先前的靜謐了…不知過了多久,那外頭才又傳來丫鬟的輕稟聲,卻是先前程老夫人遣過去的徐嬤嬤回來了。

眾人聽到這一句,卻都端直了身子坐著,原先屋中靜謐的氣氛也轉為緊張…

程老夫人忙擱下了先前並未動一口的茶水置於茶案上,而後她才發了話:“快讓她進來。”

簾子一起一落——

一個穿著黛紫色比甲的老婦人便走了進來,她原是想朝屋中幾位主子打一道禮,隻是還不等她請安便聽得李懷信先開了口:“怎麼樣?”

徐嬤嬤聞言,請安的動作便是一頓,她是朝程老夫人看去,眼瞧她麵色淡淡卻也未曾阻止便輕聲說道:“回大老爺的話,秦姨娘現在已經蘇醒了,隻是她腹中的小公子…”她說到這是又忍不住停頓了一瞬,卻是又過了一會,才又說道:“因為誤用太多的紅花,未能,未能保住。”

她這話一落——

屋中卻是死一樣得沉靜。

李懷信頹敗得坐回到椅子上,素來端正沉穩的臉上此時是一片灰白之色。

程老夫人也合一雙眼睛,手中握著那佛珠輕輕轉動著…

無人說話。

霍令儀的麵色也有些不好,她未曾想到今生與前世竟有如此大的差彆,秦氏的孩子竟然未能保住…她想到這便擰頭朝身側的姚淑卿看去,見她麵色也有些不好,心下是又歎了口氣。

她平日雖然不曾理會東院的事,卻也知曉大嫂待那位秦姨娘是很好的,偶爾她來東院探望大嫂的時候,也能在屋子裡瞧見那位秦姨娘。

她能從大嫂的眼中看出幾分懷念和眷戀…

霍令儀知道這一切的緣故都是因為那一副麵容,因為那一副酷似姚家那位二姑奶奶的麵容,大哥把那位秦姨娘當做了姚淑德,而大嫂也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妹妹,把這些年她以為虧欠的情都負於在了這位秦姨娘的身上…就憑這麼一層關係,大嫂也絕對不可能會下這樣的狠手。

何況,大嫂生性驕傲,也絕不屑去做這樣的醃臟事。

隻是偏偏今日秦氏所用的糕點正是大嫂遣人送過去的,而那份糕點中也的確被人查出有紅花…雖說秦姨娘不過是家中的一個妾氏,可出了這樣的事倘若不調查清楚,日後大嫂在府中也難以自處。

霍令儀想到這,心下是又深深歎了口氣,她眼瞧著姚淑卿緊抿著唇不曾說話,便又握了回她的手。

姚淑卿察覺到手上傳來的熱度倒也回過了神,她什麼也不曾說,隻是擰頭朝霍令儀看去…眼見她那張明豔的麵容上帶著未曾遮掩的關懷和擔憂,姚淑卿便也輕輕回握了她的手,而後她是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站起身。

她端正著脊背往前走了三步,而後是徑直跪在了程老夫人的跟前。

她這一番動靜,自是驚醒了眾人——

程老夫人睜開先前緊閉的雙目,她眼瞧著姚淑卿跪在麵前,轉動佛珠的手一頓,口中也是忙跟著一句:“淑卿,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她這話一落,身側的平兒也忙上前幾步,卻是要扶姚淑卿起來。

姚淑卿卻輕輕推開了平兒過來攙扶的手,她隻是依舊看著程老夫人,口中是道:“母親,不管如何,此事都是發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倘若不徹查此事,兒媳日後在府中隻怕也難以自處。”

“請母親允兒媳先行告退先去徹查此事…”

“兒媳一定會查出事情的真相,還秦姨娘一個公道也還兒媳一個清白。”

姚淑卿說到這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她是朝李懷信看去,眼瞧著他依舊頹敗得坐在椅子上,麵上的神色和當年淑德死得那日一模一樣…她袖下的指根緊緊攥著,卻是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跟著沉聲一句:“倘若兒媳不能查出此事真相,那麼兒媳日後也無顏再掌府中中饋。”

姚淑卿這話一落——

屋中卻是又一番躁動,就連原先頹坐在椅子上的李懷信也朝她看來。

程老夫人更是白了回麵容說道:“淑卿,你這又是何苦?你是什麼性子,家中人難道會不知曉?”

“母親能信任兒媳,是兒媳的福分,可是兒媳不僅是您的兒媳,還是府中的掌饋者…”姚淑卿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端正著脊背,就連麵上的神色也未有絲毫更變,等前話一落,她是又一句:“一人疑,縱千人信也無用,倘若不能查出事情真相,那麼兒媳日後又如何管理底下人?”

程老夫人有心想再勸說幾句,可看著姚淑卿這幅麵容終歸也未再開口,她輕輕歎了一聲,終歸是應了人的話:“罷了,你下去吧。”

姚淑卿聞言便又朝人道了一聲謝…

她由平兒扶了起身,待又朝人行了一禮才轉身往外走去。

等姚淑卿走後——

屋中卻是又轉為一片靜謐,程老夫人終歸年歲大了,經了這樣的事,麵上也難免顯露出幾分疲態,她握著手中的佛珠,口中是跟著一句:“遣人去好生照顧秦氏,至於她的孩子…雖然與我李家命中無緣,可終歸也是我李家的孩子,賜名抬入宗祠。”

等這一番話說完,她也沒了精神氣,隻由平兒扶了起身…

而後她是朝身側的李懷信看去,眼見他依舊是這樣一幅頹敗模樣,程老夫人的心下是又歎了口氣…她搖了搖頭,卻是與霍令儀說道:“晏晏,你隨我回去,至於容德,你且隨你母親一起去調查事情的真相。”

屋中眾人皆應了“是”,等到眾人一一離去,這偌大的東院便又恢複成原先的安靜。

夜裡。

霍令儀倚在李懷瑾的懷裡,說起今日之事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大哥和大嫂原本就有心結,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她說到這是又歎了口氣,跟著才又一句:“隻怕日後想要恢複如初,卻是難上加難了。”

或許是要下雨的緣故——

屋中雖然置著冰塊,可還是難掩悶熱。

李懷瑾看著她額上的汗便取過一側的團扇輕輕替人打起來,聞言他是開了口:“今日之事,我也有所耳聞…”他一麵說著話,一麵是伸手輕輕拂開她額前被汗沾濕的幾縷碎發,卻是又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祖父早年就有下令,李家子嗣不可隨意納妾,為得就是怕生出這樣的事來。”

“大哥這回,卻是母親念及舊事才心軟了。”

雖然時下士族都有納妾的習慣,可但凡屋中有妻有妾的難免不生出些事來…她家中不也如此?霍令儀想到這免不得又生出一道歎息,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道什麼,等到身上的那股悶熱少了許多,她眼瞧著李懷瑾額頭冒出的汗便握住了他打扇的手,輕輕說了一句:“好了。”

霍令儀一麵握著帕子拭著他額頭的汗,一麵是擰著眉心問道:“您說大嫂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嗎?”

倘若不能查出此事真相,大嫂日後的聲名…

“你該相信大嫂,大嫂在府中掌中饋二十餘年,什麼樣的事未曾見過?”李懷瑾這話說完便握住了霍令儀擦拭額頭的手,而後是伸出指腹輕輕撫平她隆起的眉心,是又跟著一句:“如今你身子越重,這些事且先擱置,免得憂思過重損了身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低垂著眉眼看著霍令儀,等撫平了她隆起的眉心,卻是又一句:“晏晏,這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兒,我不希望你們有半點事。”

霍令儀聽得這話倒是也止住了原先還想說道的話,她依著一側的燭火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什麼都不曾說,喉間卻是輕輕應了一聲…李懷瑾說得對,大嫂持掌中饋這麼多年,前世直到她死都還好好活著,今生又豈會出事?

而她現在最主要的便是好好照顧身子,免得又生出什麼事,讓大家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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