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1 / 2)

這一次…

霍令儀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麵上的神色一滯,她忙抬了眼朝柳予安看去,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心下隱約有個猜想, 隻是如今危險叢生,她這個猜想剛起便又被她壓了下去。身旁的廝殺聲仍舊不斷, 紅玉和杜若早年也隻是學過幾招,平日行走內宅自身不必擔心, 可對比這些刀尖上舔傷口的殺手卻是遠遠不如的。

此時她們身上也已掛了不少彩, 至於柳予安的那幾個隨侍雖然並未掛彩, 可也逐漸有些體力不支起來。

風雪交加, 打在人的身上很疼——

霍令儀的手仍舊被柳予安緊緊握著,眼看著柳予安因為受傷而慘白的麵容還有那灰白的唇畔,她能察覺到柳予安握著她手的力道已經越來越小。寡不敵眾,他們這邊受傷的人多了,原先被包圍著的圈子也就出現了漏洞,幾個黑衣人欺身上前,她眼看著那些黑衣人手上的劍在半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忙出聲提醒道:“小心!”

縱然有她的提醒,可柳予安卻還是受了傷。

黑衣人出手刀刀致命, 柳予安怕偏了身子便護不住霍令儀也不敢避讓, 竟生生受了這些刀傷,好在冬日衣服厚實,那刀傷雖致命總歸也有幾分抵擋。可即便如此,柳予安卻還是察覺到喉間似有血腥之氣, 他垂眼看著霍令儀麵上的擔心等把那股子血腥儘數吞咽了下去,而後才溫著眉眼、啞聲與人說道一句:“彆怕。”

“晏晏,彆放手,隻要再撐上一會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憑借陸機他們的本事,隻怕此時就已突破了他那些手下的屏障,隻要等他們上來就沒事了。

霍令儀看著柳予安這幅模樣,心下也不知是什麼感覺,她不明白為何柳予安要救她?他明明可以對她不管不顧的,明明可以和他那些手下全身而退的…隻要鬆開握著她的手,憑借他的本事完全可以突出重圍。

可他…

卻沒有鬆開。

不知是不是風雪太大,霍令儀這樣懸在半空之中受著那風雪的侵襲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能察覺到睫毛上沾了不少雪花,那雪花模糊了她的眉眼,也讓她有些看不真切柳予安的麵容了。

他…究竟在想什麼?

身邊的廝殺聲依舊不斷,鮮血在雪地上散開,而原先圍著他們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倒了下去。

就在眾人僵持之間——

陸機終於帶著人趕到了,他們先前被柳予安的人困在山下好不容易才擺脫,來到這邊卻發現除了柳予安的人之外竟然還有一群黑衣人。他們眼瞧著這般也不敢多思紛紛上前抵抗,一時之間,局勢分明,原先那群黑衣人漸漸寡不敵眾,不少死於陸機等人的劍下也有不少趁機逃走了。

霍令儀此時也已被人救了起來,紅玉和杜若好在隻是受了些小傷,見她被救起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兩人身上沾著血,眼眶也通紅著,杜若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回眼瞧著她無事才紅著眼啞聲喊她:“夫人。”

她的聲音很輕,語調之間還留有幾分餘悸,卻是怕的。

霍令儀聽著她的聲音自是知曉她在擔心什麼,她也未曾說話隻是拍了拍她們兩人的手,示意無礙。

陸機也已收了劍走上前,他單膝跪在霍令儀的身前,低著頭,語氣是未曾遮掩的自責:“夫人,是屬下來遲…”倘若先前再來遲幾步,夫人的後果不堪設想,他思及此便又跟著一句:“請您責罰。”

他這一跪下,其餘一眾隨侍也都跟著跪了下來,口中也都是一句:“請夫人責罰。”

霍令儀仍舊由杜若兩人攙扶著,眼看著跪在雪地上的這些人,是道:“都起來吧,不怪你們…”等這話一落,她是又開口問道:“那群黑衣人?”

“屬下已遣人去追了,夫人切莫擔心…”

陸機這話雖然說得平淡,可那話中卻帶著掩不住的陰沉,這群人竟然敢對他們李家下手,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過…他抬了眼朝霍令儀身後看去,眼看著那個麵色慘白身中數劍的年輕男人,手中的劍徑直架在了柳予安的脖子上,若不是這個混賬遣人攔截他們,又豈會出今日這樣的事?

他是知曉夫人和這位文遠侯早年的事…

如今三爺剛出事,這個文遠侯便敢來此處見夫人,他心中在想什麼,旁人不知,他又豈會不知?

柳予安身後的人見他這般自然也忙取出了劍,一時之間,這長階之上兩方皆互相僵持著,誰也不曾說話,唯有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這山間的風雪越發顯出幾分凜冽之勢。

到最後還是霍令儀開了口,她掀了眼簾看了眼柳予安的麵容,柳予安受得傷實在是太重了,如今那一身月白色的錦緞長袍早已被鮮血染紅,不過她也隻是這樣看了一眼便避開了臉也避開了柳予安的注視。

她仍舊立於這石階之手,手扶著杜若的胳膊淡淡說道:“算了,他總歸是救了我。”

雖然此時事出柳予安,可他予她總歸是有救命之恩,權當扯平了罷。

陸機見此也就未再說話,隻應了一聲“是”便收回了劍,隻不過看向柳予安的眼神還有幾分陰沉…他該慶幸今日夫人無事,若不然那文遠侯府也就不必存於世間了。

等斂了心中思緒,他是又朝霍令儀一禮,口中跟著恭聲一句:“夫人,風雪太大,我們下山吧。”

“嗯…”

霍令儀點了點頭,提步往山下走去。她能察覺到身後還是有一道炙熱的視線在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那個視線來自何人,即便不用回身,她也能知曉…她的心中是有幾分奇怪的,原先柳予安說的那句話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他說“晏晏,抓緊我,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

這一次…

究竟是她想多了,還是柳予安當真記起了什麼?不過就算他真的記起了什麼,於她終歸也沒有什麼關係。

前塵之事她不曾忘卻半分,她不會忘記柳予安當初對她所做的一切,可就如她先前所說…她,不恨他了。有愛方有恨,如今的柳予安於她而言就是一個過路人罷了。

她謝他今日拚死相救,可也隻是一個“謝”字罷了。

大抵是想通了——

霍令儀原先心中的那抹疑惑便在這一抹籲歎之中,被這山間的風吹散了。

柳予安看著霍令儀離去的身影,他有心想追出去,可步子剛剛往外邁出一步,胸肺之處便是一疼,鮮血從喉間湧出,這一回他並未如先前那般咽下,任由那鮮血落在那雪地之上…白色的雪,鮮豔的紅,交織在一處竟成了彆樣的光景。

身邊的隨侍見他這般忙勸道:“侯爺,您受了重傷,我們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