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2 / 2)

柳予安聽得這話卻未曾開口,他隻是看著霍令儀離去的身影,看著她翩躚的裙角隨著走動在半空中劃開一道又一道漣漪…不知是不是風雪覆了他的臉也讓他有些看不真切她的身影,可他卻還是拚命睜著眼睛看著她一步一步離他遠去,而腦中的那些片段卻仍舊未消。

“柳予安,如今你是太子近臣,又任光祿大夫,日後前程必定似錦,而我不過是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婦人…何況我聽說太子有意把安平公主許予你,那麼柳予安,你打算置我於何處呢?”

“柳予安,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謝你的,我隻會想著怎麼才能殺了你。”

“柳予安,你後悔嗎?”

風拂過柳予安的麵容,他往日那張溫潤的麵容此時卻慘白得沒有半點生氣,他不知這些片段從何而起,這些明明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可為何會讓他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好似,好似真的發生過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柳予安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好似有一隻手正抓緊著他的心肺讓他連呼吸也喘不上來。

柳予安的手撐在心肺處,眼看著那人越行越遠的身影,輕輕吐出兩個字:“晏晏…”許是流血太多,或是體力不支,這一句話後,柳予安便徑直暈了過去,身邊幾個隨侍見此忙扶住了他,口中也緊跟著一句:“侯爺!”

山間回音繚繞…

霍令儀此時已快走到山下,耳聽著這一道聲響還是停下了步子。

身側的杜若見她停下步子,是又輕輕喚了她一聲:“夫人,怎麼了?”

霍令儀聞言便又搖了搖頭,口中也隻是說道一句:“沒事…”等這話一落,她便又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風拂過她的裙角,也拂過她的麵容,她的脊背依舊挺直著,麵上的神色也未有什麼變化。

不管柳予安如何,與她終究也無什麼乾係了。

柳家。

西院。

外頭的風雪仍舊沒停,戚氏手握一本賬冊坐在軟榻上,可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她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身側的丫鬟眼瞧著她這幅模樣,便輕聲問道:“姨娘,怎麼了?”

戚氏聽得這話倒又回過了幾分神,她的麵上仍舊帶著一抹清淺的笑容,口中也隻是如常說道一句:“無事…”待又翻了幾頁賬冊,她才又擱落了手中的毛筆,握著一方帕子與丫鬟柔聲說道一句:“你且去小廚房裡看看那湯水可好了?”

丫鬟聞言便輕輕應了一聲,她是又朝人打了一道禮,而後是往外退去。

隻是臨來走到布簾的時候,她卻還是免不得往身後看了一眼,她心中是有幾分奇怪的,自打姨娘從常覺庵回來後便有些不對勁…尤其是今日,那股子不對勁卻是又多了幾分,倒像是要出什麼大事一樣。

她搖了搖頭,終歸也未說什麼,隻打了簾子往外走去。

戚氏等丫鬟走後便沉下了麵容,今日是李懷瑾頭七的日子,霍令儀必然是要去大覺寺的,而那位倘若要動手自然是會選在這一日。她倒不擔心周承棠不會出手,周承棠此人最是驕傲,隻怕她寧可死也絕對不會去做那下堂婦。

她唯一擔心的是…

霍令儀身側這麼多能人,周承棠派出去的人究竟能不能傷到她?倘若不能的話,那她豈不是白費了心思?當日她雖然和周承棠說得事不關己,可要是真讓霍令儀進了門,日後這侯府之中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戚氏想到這,握著帕子的手便又多用了幾分力道。

她今日特地遣了門房的吳管事去外處打探,倘若霍令儀當真出事,這樣的事必然瞞不住。

這廂戚氏正在想著事,沒想到那簾子驟然就被人打了起來,卻是原先去小廚房的丫鬟急急跑了進來。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在雪地裡摔倒了,丫鬟此時的模樣很是不堪,就連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可她此時卻顧不得這些,等跑到了戚氏的跟前,她便直直跪了下來,帶著哭腔同人說道:“姨娘,侯爺,侯爺他出事了!”

戚氏聽得這話,麵色便是一白。

如今雪已經停了,黑夜覆蓋了整個天地。

而常覺庵中,周承棠也有些坐立不安,她今日遣了殺手去大覺寺刺殺霍令儀,還特地遣了連衣去外處打探消息,可如今時間過去這麼久,消息卻還未曾傳來…時間拖得越久,她這顆心也就越發高懸。

待又過了一會——

門被人推開,卻是身穿黑色披風的連衣走了進來。

周承棠眼瞧著她進來忙迎了過去,連帶著話語也透著幾分緊張:“怎麼樣,那個賤/人有沒有死?”

連衣看著周承棠麵上的瘋狂,心下卻有幾分害怕,她知曉公主心中的執念,若是讓她知曉霍令儀不僅沒死還毫發無損,還有侯爺拚死護著霍令儀的事,隻怕…她想到這,心下便又是一沉。

周承棠等了許久也未曾聽到連衣說話,又見她麵上的躊躇,哪裡還會不知曉?

她的手重重拍在茶案上,上頭擱著的茶盞也因為這一拍傾出了不少茶水,茶水順著茶案往下落,而周承棠的麵容在那燭火的照映下越發顯出幾分陰沉,她緊咬著牙怒聲道:“那個賤/人的命怎麼會這麼大?”

連衣見她這般忙跪了下來,隻是還不等她說話,門卻又被推了開來。

外頭的寒風打進屋中,鬨得這屋中的燭火也跟著搖晃起來。周承棠眼瞧著有人進來,隻是屋中燭火晦暗不明,她也隻能瞧見來人穿著一身黑色大氅,身量清瘦而又頎長,她眼看著這個身影便皺了眉,口中是跟著一句:“你是何人?”

那身穿黑色大氅的男人聽得這話也未曾開口,他的身影皆攏於黑暗之中。

門未關,風又大了些,卻是又過了一會,他才掀了眼簾淡淡朝人看去,聲音淡漠:“誰準你去傷害她的?”

燭火恢複了幾分原本的麵貌,周承棠看著他的身影,麵色陡然一白:“你…”

隻是還不等她說完,門便被人合上了,沒過一會,這屋中便傳出了女人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