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梅香(1 / 2)

羅母被兒子說的啞口無言,瘦長馬臉也漸漸變了顏色,她死死摳著桌麵,嘴裡不住嚎叫,“阿豫,你妹妹的命苦啊!她隻不過是想過好日子,一時糊塗才會讓吳永業給騙了,要是真沒個名分,白白將肚子裡那塊肉生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羅豫本是寡言少語之人,此刻不得不耗費口舌跟母親一再解釋,“隻有把孩子打了,新月才能堂堂正正做人,她要是給人當妾室,進了深宅大院中,任由主母揉扁搓圓,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聞言,羅母痛哭失聲,狠狠咒罵著,恨老天爺不公、恨羅父早逝、也恨羅新月不爭氣,但即便她斥罵的再是淒慘,也沒有任何用處。

羅豫冷眼看著,薄唇抿成一條線,他心底湧起陣陣煩躁,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勸慰,反而徑直回了房,將木門緊緊闔上,不留一絲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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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周清去謝府時,謝嶺出口汙蔑,此事傳到了指揮使耳中,第二日謝一就送了賠禮過來。

周清本想推辭,但看到箱籠中碼放的整整齊齊的香料,杏眼中流露出明顯的不舍之色。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是愛香之人,周家香鋪也經營了幾十年,但上等的貴重香料依舊十分難得,非達官顯貴不能占有。

現在謝一送來龍腦香、婆律香以及沉水香,分彆產自婆律國、天竺國,這樣的好香隻要稍微用上分毫,便能明目醒腦,使香味越發清逸幽遠。

因為太過激動的緣故,女人白生生的小臉兒染上了緋色,如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海棠,最是豔麗不過,要不是梳了婦人發式,提親的人怕是都要將周家的門檻給踏破了。

謝一移開目光,笑道,“羅夫人不必客氣,這些東西全是謝府庫房裡堆放著的,指揮使除了安神香外,對香料並無半點興趣,若繼續將珍品堆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存放稍微出了點差錯,氣味就變了,豈不是糟踐了好物?況且謝某來時,大人曾交代過,若您不要香料的話,便直接倒在護城河裡,不必再拿回府中。”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周清除了收下,也沒有彆的選擇,她衝著謝一道了謝,讓於福將他送出門,這才鬆了口氣。

小手捧著巴掌大的木匣,看著裡頭雪白的龍腦,她湊近了輕輕嗅聞,發覺香氣中帶著一絲苦意,讓人心神都寧靜不少。

怪不得此物與檀香等並稱為“密宗五香之一”,隻憑著這份佛性,便實至名歸了。

將香料仔細收好,周清帶上銀子,準備去綢緞莊買些布料,給錚兒做身衣裳。

京中最出名的綢緞莊名叫雲夢裡,那裡的綢緞分為上中下三等,即便是下等的料子,也比彆的布莊強上許多,價格雖略貴些,但品質上乘,客人絡繹不絕,早就在京城中攢下了不小的名聲。

雲夢裡的老板娘是昭禾郡主,她是陛下嫡親的侄女,身份貴重,萬分受寵,前年嫁給了新科狀元柳賀年,夫妻感情甚篤,隻可惜美人命薄,再過三個月,她便會因為難產而一屍兩命,這家雲夢裡由彆人接手,再也不複此刻的熱鬨。

暗暗歎息一聲,周清沒有任何辦法。

身為平頭百姓,自然不可能衝到昭禾郡主麵前,言之鑿鑿的指出她胎象有異,就算郡主性情溫和,不願以勢壓人,恐怕也受不了這樣的冒犯。

指腹輕輕從雲錦上劃過,感受著冰涼絲滑的觸感,周清瞧了瞧顏色,挑不出半點瑕疵。正當她將布匹拿到櫃台前,準備結賬時,便看到掌櫃的滿臉堆笑,衝著斜前方走來的女子躬身行禮。

那女子五官生的清秀柔婉,雖非豔麗的容貌,但穿著鵝黃色的衣裙,配上眼角眉梢的溫柔之色,彆有一番美態。

耳中傳來行禮問安的聲音,周清定定的盯著她聳起的肚皮,麵無血色,嘴唇也一直哆嗦著。

“夫人可是身體不適?瞧你臉色如此蒼白,不如先歇一歇,省的累壞了身子。”昭禾輕笑著開口,並無半分天皇貴胄的架子。

狠狠咬了咬舌尖,周清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聲道,“小婦人有話想跟郡主說,不知方不方便?”

跟在昭禾身後的女官皺了皺眉,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婦人竟如此不懂規矩,既然知曉郡主的身份,還敢提出這種要求,怕不是個瘋子。

昭禾本想開口拒絕,但她看著眼前女子神情焦急,不免有些憐惜,無奈一笑,“罷了,隨本郡主進偏廳吧。”

聽了這話,周清不顧下人們嫌棄的眼神,趕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