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幾日(捉蟲)(1 / 2)

銀薰球看起來小巧簡易,卻對匠人的手藝要求極高,稍有差錯,小盂中的香灰就會濺出來,泄露香氣事小,萬一將衣裳被褥給燒著了,後果不堪設想。

周良玉鍛造的天賦再高,也不是真正的鐵匠,他整整忙活了七八日,才做好了一隻銀薰球。

小球表層勾勒著花鳥圖紋,點燃香料,嫋嫋青煙順著縫隙溢出來,放在袖籠中,透著微微的暖意,渾身盈滿清香,當真不錯。

細白小手捧著鎏金銀薰球,周清雙眼瑩亮,衝著周良玉道,“哥哥辛苦了,此物雖然比不得香爐,卻也能解一時之急,隻要將它送到謝府,以後便可以相隔數日登門一次,免得經常走動。”

錦衣衛殺人如麻,在大周百姓眼中,與沾滿鮮血的惡鬼無一絲分彆,即便謝崇對周家有恩,本身並不濫殺,周良玉仍舊提心吊膽,不希望妹妹跟這種陰晴不定的人多做接觸。

瞥見來回滾動的熏球,男人斯文俊秀的麵龐上流露出一絲古怪,忍不住道,“早知道這是給男子用的,我留幾道氣孔便是,何必費心雕琢出花鳥圖紋?”

周清不讚同的看了他一眼,“話不能這麼說,凡事都得儘善儘美,力求做到最好,製作熏球最難的不是表麵的鏤紋,而是裡頭相連的圓環與合頁,哥哥都做好了大半,總不能虎頭蛇尾,平白糟踐了東西……”

“好,清兒說的都對,你快把此物送到謝府吧,否則再耽擱下去,謝一又要登門了。”想起經常來到香鋪門口的侍衛,周良玉隻覺得頭疼,他攤開宣紙,準備抄錄一遍心經。

最近一段時日,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城中十分平靜,也沒聽說有什麼貪官汙吏獲罪,偏偏謝崇經常進出詔獄,渾身上下沾滿血氣,顯然沒將周清提點的話聽進去。

女人暗暗搖頭,等馬車停在謝府門口時,她扶著車壁走下去,抬眼時正好看到了謝一。

侍衛臉上帶著詫異,不由問道,“羅夫人怎麼過來了?屬下剛想去香鋪中接您過來,還真是巧了。”

周清忍不住皺眉,杏眼裡透著淡淡的憂慮,“指揮使是不是又頭疼了?雖說湯藥沒有用處,但天麻豬腦等物最是補腦,平日裡燉些湯湯水水,說不準也能緩解一二。”

謝一搖頭抱怨,“羅夫人有所不知,指揮使性子最是執拗,一旦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們身為下屬,無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聞言,周清不由歎了口氣,就聽謝一繼續道,“不過您調製安神香時,大人心緒平靜,若能趁機勸上幾句,保不準還有些用。”

這話並非虛言,身為謝崇的心腹,謝一對他的想法也能猜到幾分,像羅夫人這種嫻靜淡然的女子,與指揮使最是契合不過,若說沒有半點心思,那肯定是假話。

如此一來,隻要周清開口相勸,分量肯定與旁人不同。

猶豫了片刻,她便點頭應了,畢竟謝崇不止是周家的恩人,還是錚兒的父親,無論如何都應該好好保重身體,萬一髓海真出了什麼問題,這可是要人命的。

抬手輕叩房門,周清輕聲道,“大人,周氏求見。”

習武多年,謝崇感知十分敏銳,早早就聽見了輕淺的腳步聲,他喉結上下滑動,聲音略帶沙啞道,“進來。”

周清推門而入,衝著他俯身行禮,隨後走到案幾前,跪坐在蒲團上。她並不像往日一般急著調香,反倒掏出雞子大小的銀球,放在了桌麵上。

心裡升起不詳的預感,謝崇問,“這是何物?”

“此物名為鎏金銀薰球,乃是前朝的香器,內中有一小盂,可供香料燃燒。它能隨身攜帶,即便您去到詔獄,也不怕血氣衝撞了。”

女人溫柔的嗓音如同一泓清泉,清脆悅耳,令謝崇十分享受,但今天也不知出了什麼毛病,他心底好似升起了一股邪火,越燒越旺,有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