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話(1 / 2)

藒車香的氣味散儘後, 周清將木匣放在香幾上, 動作時, 她左手尾指微微上挑。

看著纏繞其上的白布, 謝崇的眉頭狠狠一皺, 他幾乎是無意識的,一把握住了纖細的手腕,小心翼翼, 想要解開繩結。

看到男人的動作, 周清杏眼圓瞪,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指揮使會這麼做。

“大人, 您這是作甚?”邊問她邊掙紮,隻可惜男女之間本就相差不小, 謝崇又常年習武, 力道非常人可比,又豈會將這點小動作放在眼裡?

很快,白布便被他解開了。

周清的手生的很漂亮, 指甲光潤, 是淡淡的粉色,就跟初生嬰孩一般,討人喜愛。但她的尾指卻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模樣, 隻見原本柔膩的指腹,此刻遍布條條疤痕, 傷口雖不深, 但卻極多、極密, 如同用了多年的漁網。

低頭掃了一眼,周清也發現了這一點。

因為要調配安神香,她必須經常取血,有時候原先損壞的皮肉並沒有完全愈合,她便隻能再換一處,長此以往,醜陋如同蜈蚣般的傷痕爬滿了整根手指,虧得她終日用白布包裹,才未曾讓彆人發現端倪。

心頭湧起無儘的怒意,仿佛灼灼燃燒的烈焰,好險沒將謝崇的理智儘數焚毀,他咬牙切齒,“周小姐,本官是害了病,但你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

那張俊美的麵龐變得猙獰扭曲,但不知為何,周清卻並不害怕,她輕輕搖頭,“指揮使莫要擔憂,這傷口看似瘮人,實際上很快就能愈合……”

話音未落,便被男人暴躁地打斷,“本官不準!”

湧到喉間的話又被咽了回去,秀氣的眉頭微皺,周清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細聲細氣的說,“大人,方才我用了藒車香,能夠驅散您體內的邪氣,但此香雖好,卻比不過安息香。”

“安息香?”薄唇輕啟,謝崇開口問了一聲。

水眸掃見男人手背上迸起的青筋,周清索性放棄了掙紮,兀自開口,“您之所以會感到髓海鈍痛,是因為患了鬼疰之症,若想根治的話,必須去到距離洛陽二萬五千裡的安息國,拿到此香。據說焚燒安息香,可以通神明、辟眾惡,屆時您的病症徹底根治,小婦人也就不必自傷身體了。”

一開始,周清並不打算跟謝崇提及此事,畢竟安息國離大周實在是太遠了。自古以來,罕有商隊到達那裡,安息香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是否能根治頑疾,都未可知。

這種香料如同憑空畫出來的大餅,對於一個餓極了的人來說,根本不能讓他飽腹。

但此時此刻,周清卻沒有彆的選擇,指揮使不願讓她取血調香,那髓海的病症該如何壓製?用藒車香、必栗香、抑或是佛香,都需要耗費數年,才能將邪氣徹底除去,但謝崇卻明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

定了定心神,她繼續道,“大人,今日的安神香已經配製好了,便先點燃吧,否則糟踐了香料,豈不可惜?”

男人僵硬地點頭。

周清如同往日一般,跪坐在淺黃的蒲團上,尾指處有絲絲痛意傳來,但她麵色舒緩平靜,眉頭都沒皺半下,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心房仿佛被戳了個窟窿,謝崇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香餅散出了濃黃色的煙霧,擋住了那張白玉似的小臉,他突然有些煩躁,直到安神香的青煙逸散後,情緒才緩緩平複下來。

一爐香焚燒的再久,也終有燃儘的時候。

黑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香幾前的女人,謝崇最先看到的是那張柔白的麵頰,而後視線慢慢下移,才落在了她纖細的脖頸處。

周清個頭不算矮,但骨架纖秀,比起京城中的姑娘要苗條許多,頸子又白又細,被淡青色的領口緊緊包裹著,讓人不禁升起窺探的欲.望。

他甚至想將那礙眼的布料一把扯去,徹徹底底的看個痛快。

強行遏製住自己越發不堪的想法,謝崇渾身緊繃,等到氣息恢複如常後,他沉聲道,“周小姐,你隻需調製普通的安神香即可,輔以藒車香、檀香等物,本官自會派手下去到安息國,你莫要再傷害自己了。”

周清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隻因她十分清楚,普通的安神香對於一般人可能會有些效果,但謝崇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手上沾滿了鮮血,平日又要與無數刑獄打交道,想要以香料來舒緩心神,根本無一絲可能。

“周清!”男人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