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離心(捉蟲)(2 / 2)

“耿叔的牌位現在正放在謝府,若你想要祭拜的話,自去便是,我也不會攔你。”周清抿了抿唇,纖白玉指按在了眉心的花鈿上,她問了一句,“你可知我為何要戴花鈿?先前指揮使無緣無故得了天花,我前去照看,也染了病,麵上留了疤痕,便以花鈿遮掩一二。”

女人每說一個字,少年的身軀就會顫抖一下,他根本不敢與她對視,否則就會被無比深濃的羞愧給淹沒。

周清往前走了一步,淺淡的蘭香在房中彌散,既清新又溫柔,隻可惜從她口中吐出的言辭卻鋒銳如刀,“你知道指揮使因何染上天花,也知道你娘做下的惡事,心中無法接受,便一直閉門不出是不是?”

耿雲安滿臉痛苦,以手掩麵,低低嗚咽著,彷如受傷的小獸。

“你心裡愧疚,你覺得羞恥,便將自己拘在房中,不思、不想、不念、不看,以為能從困境中脫逃,實際上卻毫無用處,不過懦夫行徑罷了!”就算嘴上說著如此刻薄的話,周清麵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越發耀眼。

啜泣聲緩緩消失,少年突然跪在地上,衝著她磕頭,“謝嫂子,都是雲安不好,沒有攔住母親,讓她與虎謀皮、助紂為虐,險些害了你們夫妻,雲安唯有一死方能贖罪、”

周清不由冷笑,“做錯了事情便想以死亡來逃避,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人活於世,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你若真愧疚的話,就該想法設法彌補自己的錯誤,而不是當個縮頭烏龜,令人不齒!”

耿雲安雙目猩紅,啞聲反駁,“我不是懦夫,也不是縮頭烏龜!”

早在見到周清的第一眼,他心底就生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綺念,雖然眼前人早已成親,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機會,就算如此,也不希望被她瞧扁。

“是與不是,僅嘴上說說沒有任何用處,我拭目以待。”說罷,周清看都不看少年半眼,快步往外走。

此刻衡氏正抻長了脖子往裡探看,女人出來時她嚇了一跳,呐呐說不出話來。

“耿夫人,我勸也勸了,訓也訓了,是否有用全看雲安自己。”水眸略微一抬,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笑著說,“您有所不知,先前將雲安擄去虐打的,正是齊王的人手。”

掃見衡氏突變的麵色,周清心底湧起絲絲快意。耿喬對謝崇有恩,就算衡氏用痘痂害人性命,依舊不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讓她跟自己的兒子徹底離心,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也算是不錯的下場。

腳下仿佛灌了鉛,衡氏根本邁不動步子。這會兒她耳邊嗡嗡響個不停,嘴裡也彌漫著一股澀意。

雲安怎會是齊王害的呢?分明是謝崇招惹了那些仇家,才會帶累了她兒子,這一切與齊王無關,周氏在撒謊,她在騙自己!

衡氏心亂如麻,深一腳淺一腳走進臥房,在看到麵色發青的少年時,她淚流滿麵。

耿雲安站在母親麵前,嘶聲質問,“娘,我爹的牌位呢?”

婦人眸光閃爍,心臟砰砰直跳,扯謊道,“前幾日家裡遭了老鼠,竟將牌位給啃沒了......”

“不是你將天花病人身上的痘痂磨成粉,抹在牌位上,送到謝大哥手中的嗎?”想起那夜他偷聽到的對話,母親親口承認,她已經將牌位交到指揮使手上,為了讓他中招,還特地用尖刀挑起無數木刺,一碰必會見血。

衡氏心慌意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做下的事情竟會被雲安所知,她伸手去扯兒子的袖襟,卻見他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動作。

“謝嫂子說得對,您是我的生母,您做下的錯事自當由我來彌補,我不該這麼頹廢下去。”嘴上不住喃喃,耿雲安踉踉蹌蹌往外跑,衡氏本欲阻攔,卻根本攔不住他。

*

轉眼又過了三日,這天謝一站在周清跟前,恭聲道,“夫人,雲安去了京郊的彆莊,用旱苗法種了痘。”

周清不由有些詫異,“好端端的去種痘作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實在不妥。”

“前段時間雲安見了指揮使一麵,他承認衡氏跟齊王勾結,就是為了給他謀一個好前程,這樣的路他不願走,索性便跟在痘醫身邊,跟他學習種痘的法門,若是能熬過去的話,想必日後也會成為救死扶傷的醫者。”謝一道。

周清淡淡一笑,她就知道雲安是個好孩子,跟衡氏不同,永遠都不會陷入到汙濁的泥沼之中。

“那衡氏呢?”

“她聽說兒子染上天花,想要去京郊照顧,但雲安根本不願見她,衡氏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整日以淚洗麵。”謝一很清楚,衡氏之所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完全是罪有應得,指揮使照顧他們母子這麼多年,換來的就是沾著痘痂粉末的牌位,如此算計,當真讓人心寒。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